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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猎物》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伊莱娜 · 内米洛夫斯基 | 发布时间: 872天前 | 18342 次浏览 | 分享到:


那好吧。对另一位店主:


“太太,我想卖……”


女店主脸上的微笑马上收起来了。


“……这两个银烛台。”


“现在我们什么也不收。”


再换一家。再换另外一家。一扇微微开启的门,示意把包裹打开。不要啊?晚安。他开始继续往前走,雨还在下。街边一棵棵漂亮的树,它们的叶子在春天的暴风雨中掉得精光。渐渐地,一股倦怠向他袭来,这不只是来自身体和因为烛台的重量而变得沉甸甸的胳膊……然而,他得适应这一点。这难道不是他的职业吗?他不是一直在推销谁都不要的劣货?……不是一直在推销肥皂、焊料、拉鲁斯词典、吸尘器、收音机、他的青春、精神和力气吗?……推销……却一无所获……


现在,他走在遍布在圣日耳曼大街周围的小街小巷里,挨家挨户地敲门,有不少店铺矮矮的,被灯光照亮的玻璃上写着白色的立体字:“出售。现款收购金银器。”但他的两只烛台谁也不感兴趣,要不就是别人出的价实在是太低。然后,他继续往前走。


最后,到了六点钟了,他才想起爱蒂要在杜尔丹的屋子里等他。他慢慢地上了楼梯,走了进去。她已经到了。他在炉火边坐了下来,试着把冷冰冰的手指烤暖。先前雨水流进了他的脖子,浸湿了他的衣服和鞋底。他冷得发抖。他已经把那包东西丢在地上,包裹散开了。她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给我父亲的礼物。”


他把手慢慢地放到她的脸上。他都快要累垮了……她则靠他站着,微笑着喃喃道:


“来吧……我们一起来……”


上床。她来那里只是为了上床……他气愤地把她推到床边。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爱情,只是想让她屈服并利用她,就像她利用他以便得到肉体快乐一样。他俩在床上躺了下来,两人靠得那么近,赤裸的身体连在一起,天衣无缝,不再有界限,两条腿也纠缠在一起,两个人如此紧密相连,却又咫尺天涯……他像搭脚手架一样搭起他的生活,他的梦想,她却享受着肉体快乐得到满足后的甜蜜的宁静。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成为她的丈夫。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让她放弃博罗歇。而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只有一个办法。他向她转过来,再次把她抱住。过了片刻后,她压低声音说道:


“不行,不行,小心点……”


“为什么?”


“我害怕,让-卢克……”


“你害怕有孩子?……咳!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


他用更低的声音说道:


“你不会嫁给博罗歇。你要嫁给我,明白吗?你要嫁给我,我!”


她靠在枕头上,久久地凝视着他,捋开垂在他脸上的散乱的头发:


“你知道你对我享有一切权利……你在滥用它。但你并不爱我……”


“那你呢?”他柔声问道。


她没有回答。她突然往后倒了下去,欲死欲仙,也百依百顺了,但不是依顺他,而是驻扎在他心中的那个魔鬼。


做她的爱情替代品(5)


9


5月初,让-卢克终于收到一封签有阿贝尔 · 撒拉的一位秘书的名字的信。他是多么盼望这封信啊!


“阿贝尔 · 撒拉先生与您有要事相谈,请您务必于礼拜一上午十一时光临他的办公室。”


爱蒂终于跟她的父亲说了他俩的事!前不久,她给贝特朗 · 博罗歇写了封信,宣布取消他们的婚约。差不多两个月了,她知道自己有孕在身。明天,让-卢克就要直接面对撒拉了。终于,终于,他终于要投入战斗了,要行动了,要战胜——不是战胜女人,一个女人也太容易征服了:一些爱抚,一副不知疲倦的身体,一颗若即若离的心,除此之外就不需要别的了—— 一个男人,那男人是他的一个劲敌。他反复读着那封信,就像看一封情书一样。他感觉到那种心花怒放的激动,那些生来就是为了行动的男人,当他们终于摆脱梦想的时候,他们会如此激动不已。这么多日子以来,他除了梦想,还做了别的什么吗?……


那是一个礼拜天,一个天寒地冻的冬天里的一个冷飕飕的下午。像往常一样,他去了维希纳。在花园里,约瑟种的几棵花已经被冻死了。只有那棵瘦弱的丁香花在寒风中争相怒放,但叶子却被吹光了。叶子掉在那个仿大理石坛子里面,让-卢克发现它总是盛着雨水和枯叶。他缓缓地围绕屋子转着圈,等着父亲下楼来。一听到儿子要回来,洛朗 · 达格尔纳就在客厅里步履艰难地挪着步子。对让-卢克有什么好担忧的?他留给儿子的将只会有在疾病或者死亡面前表现出的某种勇气的回忆,一个不是屈服——谁又真正地屈服过呢——而是沉默、宁静和接受的回忆。他坐在床上,没有力气把睡袍上的腰带系紧,只是轻轻地喘气。


让-卢克走在楼下的小路上。约瑟挖过花园里的土地,他最近对园艺很着迷。让-卢克爱恨交加地看着这所房子和花园。这层厚实的杉树帷幕,在雨水中闪闪发光的砖块,那是他过去最熟悉的生活场景,沉重而又短促。就像他每次所做的一样,他抬起眼睛看着那些彩绘玻璃,镶嵌在两层楼的两端,而这两层楼,拉高后变得细长,屋顶上还装有小钟楼,就像墓地中的小教堂。四扇玻璃都是油漆过的,一块漆成绿色,一块漆成黄色,第三块漆成红色,第四块,也就是杂物间的那一块是深蓝色,蓝得都快成黑色了。小时候,让-卢克常常轮流地透过每一块玻璃看花园,母亲把他抱在怀里,说道:


“这是春天的早晨,这是明媚的夏日,这是秋天的傍晚,”然后指着第四块黑乎乎的玻璃对他说,“这是冬天的夜晚。”


他依然能听见这些话语,但是母亲的声音不见了,还有她的面容……成了一个被遗忘吞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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