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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永远的普罗旺斯》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彼得·梅尔 | 发布时间: 879天前 | 20432 次浏览 | 分享到:


暴风雨受害者们聚集在餐厅喝茶、咖啡、白兰地来提神,个个浑身湿透但是情绪高昂。早上高雅的野餐客形象已经随风而逝,这里只有一群从头到脚往下滴水、头发稀疏的落汤鸡,身上的衣服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透明,一块儿白一块儿透明的裤子底下,透出印着红色“圣诞快乐”字样的短裤,原本膨起的衣服现在粘成一团,草帽看上去更像一盆凝结的玉米片,每个人都站在自己滴下的一滩水里。


乘坐货车先回来的莫里斯太太和餐厅服务生马塞尔,挨个给大家送上各式的干衣服,还有白兰地。餐厅一下子又变成了更衣室。戴着棒球帽的贝纳考虑着是否该借条泳裤,好穿着开车回家。越野陆虎已经被水淹没了,驾驶座里又是泥又是水,变成了个小水坑。他望着窗外说,“至少暴风雨已经停了。”


假如暴风雨在毕武村就停了,那么梅纳村根本就没下雨。开车回家的路上还是尘土飞扬,草干木黄,院子里依然热气腾腾。我们看着太阳落在房子西边的两座山峰之间,小小流连了一会儿,然后消失在晕红的天尽头。


“怎么样?现在你喜欢野餐吗?”老婆问。


什么话!我当然喜欢野餐,我爱死野餐了!




第八章


通常在酒吧承诺的事,都不必当真,特别是在普罗旺斯,最郑重的承诺都得拖上个把月才可能兑现。


条子(1)


那天实在很倒霉,正好是卡维隆地区交通严打的时候,我却掏不出零钱来投停车计时器。前方有两个戴着鸭舌帽和太阳眼镜的警察正慢慢的朝这边踱过来,一脸险恶地一辆辆车挨个查过来,不知有没有倒霉蛋违章被他们抓到。


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空位,这下忙不迭地跑进附近一家咖啡馆换零钱。回来的时候,一位身穿蓝色制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怀疑地斜眼看着计时器上的指针。他抬起头,透过太阳 眼镜瞧瞧我,用笔尖敲着指针。


“超时了!”


我向他解释原因,但是他压根儿不打算考虑我是否情有可原。“活该你倒霉,这也算违章。”他说。我看看四周,至少有半打以上的车违规双排停车。一辆满载碎石的卡车被丢在小巷角落里,把出口挡得严严实实。路的另一边,一辆小客车横在人行道上。和这些重大的违规事件比起来,我的罪行实在微不足道,而我也实在很愚蠢地说了实话。


我一下子变成了隐形人,警察轻蔑地哼了一声,就再也不理我了。这位公路守护天使直接从我前面绕过去抄下了我的车号,然后翻开记事本,看了看手表。


他开始把我的罪状记在纸上,可能还额外加了一条——态度恶劣。就在这时,从我换零钱的咖啡馆传来了一声大叫。


“嘿!就是你,乔治!”


这位名叫乔治的警察和我环顾四周,只见一位身材粗壮的老兄,穿过路旁的露天咖啡座走过来,一边还左右摇动他的手指。在普罗旺斯的肢体语言里,这表示强烈不满之意。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乔治和这位老兄耸肩、比手势、互相捶对方胸膛,讨论我刚刚犯下的罪状。新来的这位仁兄倒是仗义执言,“真的,这位先生才刚到,他也确实到咖啡馆换零钱,有人可以作证。”他用手指向咖啡馆,吧台昏黄的灯光下,三四张脸孔转向我们。


“法律就是法律”,乔治说,“明明就是违规,而且我已经开了罚单,我无能为力,这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个说法实在荒谬,“把罚单改一下,开给那个把货车停在路口挡道的混蛋,就这么简单!”


乔治态度软了下来,看看货车和手上的罚单,又哼了一声,然后转过来好跟我说最后一句话。“下次备好零钱。”他仔细地看了看我,显然是在努力记下我这张犯罪的脸,说不定日后找嫌疑犯时可以用上,然后沿着人行道往那辆卡车走去。


我的救命恩人裂开嘴笑着摇摇头,“他脑子里有疙瘩,真是笨得可以……。”


我向他道谢,说想请他喝一杯。我们一起走进咖啡馆,在角落里一张昏暗的桌子旁坐下来,我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恩人名叫罗伯特,长得不矮不胖,宽阔的身板,粗粗的脖子,黝黑的脸上一撇时髦的小胡子。他的笑容和沾满尼古丁的金牙形成对比,棕色的眼睛很灵活,身上隐约流露出一股痞气,恐怕不是省油的灯。在我的想象中,他可能在卡维隆市场贩卖保证摔不破的陶器、或是仿真李维斯牛仔裤,总之,是那些“前晚从货运卡车上掉落下来”的一类东西。


结果是,他老兄昔日竟是名警察,所以他认识乔治,但不喜欢他。现在他是名安全顾问,专卖安全警报系统给那些在卢贝隆地区度假的别墅主人。他说,现在到处都是入室抢劫的小偷,专找没有上锁的门窗下手。所以他的生意兴隆。你装了警报系统吗?没有?太可怕了!他从桌上推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印有他的名字和一句标语――未来的警报系统。但这话和他的商标显然不协调——一只停在横木上的小鹦鹉,嘴里喊着“捉贼”。


我感兴趣的是他做警察时的经历,和他为什么离职。他往后靠,陷入一阵茨冈牌香烟云雾中,他冲酒保摇摇空酒杯,又要了一杯茴香酒,然后开始说话。


一开始,日子过得很慢,和其他人一样等待升职,干着一成不变的活儿,渐渐地对办公室的工作感到厌倦,这和他所期望的挑战性工作相去太远。于是想休息一下,在一个周末,他来到弗雷吉斯(fréjus)度假。


每天早上,他都到一家正对大海的咖啡馆吃早饭,而每天的同一时间,都有一名男子到海滩练习冲浪。罗伯特以度假的悠闲心情,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人跳上冲浪板,从板上摔下来,再爬上去。


此人看来有点面熟,罗伯特肯定自己不认识他,但又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的脖子上有一颗很大的痣,左手臂上有刺青。受过训练的警察对这种小而明显的记号总是会特别注意,也特别容易记住。最终还是冲浪客的侧面——颈上的痣以及微微的鹰勾鼻——激起了罗伯特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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