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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苹果树》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英国]高尔斯华绥 | 发布时间: 814天前 | 6880 次浏览 | 分享到:


“你觉得我的朋友怎么样,梅根?” 


她使劲抿着嘴,仿佛生怕笑了会不礼貌。“他是位有趣的先生;他叫我们都笑了。我想他是十分聪明的。” 


“他说了些什么,叫你们都笑了?” 


“他说我是bards的女儿。Bards是什么人呀?” 


“威尔士诗人,生活在几百年前的。” 


“为什么我是他们的女儿呢,请问?”“他是说,你是他们所歌唱的那种姑娘。” 


她皱起了眉头。“我想他爱说笑话。我是那种姑娘吗?” 


“我说了,你相信我吗?” 


“啊,信!” 


“好吧,我想他没说错。” 


她笑了。 


艾舍斯特想:“你真是可爱的个小东西呀!” 


“他还说,乔是萨克逊型的。这是什么意思?” 


“哪个是乔?是那个蓝眼睛红脸儿吗?” 


“对。我姑夫的外甥。” 


那么,不是你的表兄弟了?” 


“不是的。” 


“好,他是说,乔像四百年前到这儿来征服英格兰的那些人。” 


“噢!我知道他们的历史;可是他是吗?” 


“加顿特爱注意这一类事儿;不过我得说乔的确有几分像早期的萨克逊人。” 


“是的。” 


这一声“是的”使艾舍斯特十分感兴趣。它是那么清脆和文雅,那么肯定,而且又有礼貌地默认了她所显然不懂得的事儿。 


“他说别的男孩全是道地的吉卜赛人。他不该说这话。我姑母高声笑了,可是她当然并不爱听这话,我的表弟都生气了。姑夫是个农民—— 


农民可不是吉卜赛人。得罪人是不对的。” 


艾舍斯特真想拿起她的手来紧紧地握一握,但是他仅仅回答说: 


“很对,梅根。顺便说起,昨天晚上我听得你照料那些小的上床睡觉呢。” 


她微微脸红了。“请喝茶吧——快凉啦。要我拿点热的来吗?” 


“你可有时间侍候你自己吗?” 


“噢!有的。” 


“我一直注意着,可还没看见呢。” 


她迷惑地皱皱眉头,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她走后,艾舍斯特想:“她以为我在打趣她吗?这个我是怎么也不干的!”他正当这样的年龄,对于这个年龄的有些人,正如诗人说的,“美人是一朵花”,而且在他们心里激发了扶弱锄强的思想。他从来不十分注意自己周围的情况,因此过了好久才发觉那个被加顿叫做“萨克逊型”的青年正站在马棚的门外;他穿着弄脏了的棕色灯心绒裤,沾了泥的护腿,蓝色的衬衫,凑起来色彩相当华丽;红胳膊,红脸膛,大麻色的头发映成了亚麻色;他坚决地不动声色,顽强固执,毫无笑容,站在那里。后来,他看见艾舍斯特瞧着自己,便跨着那总是羞于走得不慢和步步札实的青年农民的步伐,越过院子,走向厨房的入口,消失在屋角尽头。艾舍斯特打了一个寒噤。全是乡下佬?尽管你满怀善良的愿望,也不可能跟他们相处得好。可是——瞧那姑娘!她的鞋是破的,手是糙的;但是—— 


本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真是加顿所说的她那凯尔特血统吗?——她是天生的大家闺秀,是一颗明珠,虽然除了粗通文墨,也许什么也不懂得了! 


昨晚在厨房看见的那个胡子刮得光光的、上了点年纪的男子,已经带着一只狗来到院子里,赶着那些母牛去挤奶。艾舍斯特看清楚他是个瘸子。 


“您的母牛真不错呀!” 


瘸子的脸亮了起来。他的眼睛老往上瞧,这是长年的折磨往往会造成的一种病像。 


“是的;它们是真正的美女;也是好奶牛呢。” 


“我相信是这样。” 


“希望您的腿好点了,先生。” 


“谢谢您,在好起来了。”瘸子摸摸自己的腿:“我自己也懂得这是什么滋味儿;膝头不好真叫人发愁。我的膝头已经病了这十年了。” 


艾舍斯特发出了那些有独立收入的人最容易脱口而出的同情之声,瘸子又笑了笑。 


“可是我不能抱怨——他们几乎快把它治好啦。” 


“噢!” 


“是呀;跟过去比起来,现在几乎好得多了。” 


“他们给我敷上了一块极好的药膏呢。” 


“那是那姑娘摘来的。她是个懂得花的好姑娘。有些人似乎知道许多东西能治病。我妈是这方面少有的能手。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先生。走呀,快!” 


艾舍斯特笑了。“懂得花的!”她自己就是一朵花呀! 


那天傍晚,他吃完冷鸭、乳酥和苹果酒构成的晚餐,那姑娘走了进来。 


“姑妈说—— 


请您尝一块我们的五月节饼好不好?” 


“最好让我上厨房去吃。” 


“好呀!您在想念您的朋友了。” 


“不是的。不过您知道一定没有人不高兴吗?” 


“谁不高兴?您去,我们都会高兴的。” 


艾舍斯特忘了膝关节伸屈不便,站起得太猛,一个踉跄,便蹲了下去。姑娘吓得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伸出她的手来。艾舍斯特握住这两只又小又糙的棕色的手,巴不得送到自己的唇边,但他按捺住这个冲动,让她扶了起来。她紧紧地挨着他,把肩膀给他靠。于是他倚着她走过屋子。那肩膀似乎正是他曾接触过的最叫人舒服的东西。但是他还算清醒,一把拿过架上的手杖,在到达厨房之前把手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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