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听见没有——你这调皮的东西!”巴德尔太太说。
“是嘛;你母亲已经够可怜了,不要再麻烦她了,”山得斯太太说。
“事实上,没有你,她已经烦得不得了了,汤姆,”克勒平斯太太带着同情的听天由命的态度说。
“啊!运气真糟糕,可怜的羔羊!”山得斯太太说。
这一切大道理只是叫不懂的巴德尔少爷哭得更响。
“那末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巴德尔太太对克勒平斯太太说。
“我想你应该去见见他的,”克勒平斯太太回答。“但是决不能没有一个证人在场。”
“我想,两个证人更合法些,”山得斯太太说,她正像另外那位朋友一样,已经好奇得不得了了。
“也许让他到这儿来更好些吧,”巴德尔太太说。
“那是当然的,”克勒平斯太太回答,很快接受了这意见:“进来吧,年轻人;请你先把大门关上。”
维勒先生立刻明白了;于是走进了客堂,如此这般对巴德尔太太交待他的事务:
“对不起,如果有什么打扰的地方,太太,这就像强盗把老太太推在火上的时候对她说的罗;但是因为我和我的主人刚刚回到伦敦,而且马上又要离开,所以你看这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真的很抱歉。”
“当然嘛,仆人对于主人的错误是没有办法的呵,”克勒平斯太太说,被维勒先生言谈举止打动了。
“当然罗,”山得斯太大附和说,由于她对那小小的洋铁锅所投射的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来,好像正在暗暗盘算如果留山姆吃晚饭的话,每人可以分到多少猪蹄。
“所以我来呢,也就是为了这些事情,”山姆说,并不理她们打岔,“第一,是送我东家的通知来的——这就是。第二,是付房租——这就是。第三呢,告诉你要把他一切的东西收拾在一起,等我们叫人来拿的时候交给他。第四,对你说,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把房子出租——就是这些。”
“不管怎么样,”巴德尔太太说,“我现在说,而且将来还要说,匹克威克先生无论在哪方面——除了一点——都算得是个真正的绅士。他的钱总是像银行一样地靠得住——总是的。”
巴德尔太太说了这话,用手帕轻轻的擦擦眼睛,走出房间去打收条了。
山姆很明白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女人们就一定会讲起话来的;所以他轮流地看看洋铁锅、烤干酪、墙壁和天花板,一声不响。
“可怜的宝贝!”克勒平斯太太说。
“啊,可怜的人!”山得斯太太回答。
山姆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也不谈话。他看出她们是要谈到本题了。
“我只要一想到这样的伪誓罪,”克勒平斯太太说,“实在就不舒服。我并不是要说些什么叫你难受的话,青年人,不过你的主人实在不是一个东西,我愿意他在这里对他当面这样说。”
“我愿意你能够像你说的那样,”山姆说。
“看她伤心得多厉害,整天恍恍惚惚的,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除非有的时候她的朋友们出于慈善心来陪她坐坐,使她心思舒服些,”克勒平斯太太继续说,同时对洋铁锅和浅锅溜一眼,“真可怕!”
“野蛮,”山得斯太太说。
“而你的东家呢,年轻人阿,他是一个有钱的绅士,决不在乎养个老婆的开销,算不了什么的嘛,”克勒平斯太太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他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处理这事,为什么他不娶她?”
“啊,”山姆说,“的确嘛;问题就在这儿。”
“问题,可不是,”克勒平斯太太愤愤地反驳他说:“她要是有我这份勇气的话,可要好好的质问质问他哩。虽然如此,我们女人,这些尽人们欺负的可怜虫到底还有法律保护我们青年人可,你的东家不用再过一年半载的时间,他将来吃了亏之后就晓得的。”
克勒平斯太太这样宽心地一想之后,就昂一昂头,对山得斯太太一笑,山得斯太太也回她一笑。
“官司正在进行着,没有错的,”山姆想,这时巴德尔太太带着收条进来了。
“这是收条,维勒先生,”巴德尔太太说,“这是找你的零钱,我希望你喝点儿什么驱驱寒气吧,就算是因为我们是旧相识好了,维勒先生。”
山姆知道这是对他有利的,因此马上就答应了;因此,巴德尔太太从一口小小的壁橱里拿出一只黑瓶子和一个酒杯;她因为精神上痛苦不堪,以致心神恍惚得如此厉害,斟了维勒先生的杯子之后竟又拿出三个酒杯,也都斟上。
“呀,巴德尔太太,”克勒平斯太太说,“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呀!”
“唔,这没有什么关系吗?”山得斯太太脱口而出地说。
“啊,我这值得可怜的脑子!”巴德尔太太说,沮丧地微微一笑。
这一切,山姆当然都懂得的,所以他立刻就说,他晚饭之前决不能喝酒的,除非在一位女士的陪同下一起喝。这话引出一阵大笑,于是山得斯太太自告奋勇来赏光,就在她的杯子里咂了一小口。然后山姆又说必须大家都喝点儿才对,所以她们就都咂了一小口。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矮小的克勒平斯太太提议来干一杯,“祝巴德尔控告匹克威克的诉讼胜利!”因此女太太们都干了杯,以表祝贺,立刻话就非常多起来。
“维勒先生,我想你听说了在进行什么吧?”巴德尔太太说。
“我好像听见了一些,”山姆回答。
“闹到这样公堂对质真是可怕的事呵,维勒先生,”巴德尔太太说:“但是现在我看出来,这是我唯一可行的办法,而且我的律师道孙先生和福格先生对我说,既然我们是有证据的,我们有胜利的把握。维勒先生,假使我不能胜利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啦。”
一想到巴德尔太太会败诉,这个念头就叫山得斯太太大受影响,以致不得不立刻又把酒杯斟上并且喝干;因为她感觉到,这是她以后说出来的,她当时假使不毅然决然地这样做,那她一定要昏倒在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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