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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匹克威克外传》1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查理·狄更斯 | 发布时间: 882天前 | 31254 次浏览 | 分享到:


“老洛布斯听了这话,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并不比纳森聂尔·匹布金净得更大。”


“‘是吗?”洛布斯半晌才说道,他终于能够开口了。


“‘是的。”


“‘我早已禁止你踏进我的门了。”


“‘是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在今天夜里偷偷地到这里来了。”


“说起来也难过,要不是老洛布斯的那位眼睛亮的像在眼泪里游泳似的漂亮女儿紧抱住他的手臂的话,他简直要揍那表哥了。”


“‘不要挡住他,玛丽亚,’那青年人说:‘他要打就让他打。我决不伤他白头上的一根头发。”


“老头子听见这句谴责的话垂下了眼睛,就碰到了他女儿的眼睛。我先前已经说过一两次,那双眼睛是非常亮的,现在虽然含满了泪,它们的力量却没有减少一点儿。老洛布斯扭过头去,像是避免被这双眼睛所打动,这时候,真是命中注定,他又碰上了那调皮的小表妹的脸,她一半是因为担心她的哥哥,一半是因为笑纳森聂尔·匹布金,脸上就显出一副迷人的表情,还带点儿机诈,这是无论年轻年老的人都中意的。她把手臂抚慰地勾住老头子的手臂,贴着他的耳朵低低说了些什么;不管老洛布斯怎么样,他还是不由得微笑了一下,同时有一颗眼泪偷偷地滚下了脸颊。


五分钟以后,卧室里的女孩子们一个个吃吃地笑着,或是羞答答地被请了下来,挤在一间屋子里,而当大家都聊得兴高采烈,妙趣横生的时候,老洛布斯也摘下了烟斗开始有滋有味地吸了起来,对他来说这一袋烟可不比寻常,这可是它所抽的烟之中最最美好和舒服的一袋烟。


“纳森聂尔·匹布金觉得还是保守自己的秘密好,这么一来,就渐渐博得了老洛布斯很大的欢心,他后来就教会了他如何抽烟;以后的好多年,他们常常在天气好的晚上坐在园子里大规模地抽烟和喝酒。他不久就克服了他的爱情的影响,因为我们发现教区的登记册上有他的名字,是作为玛丽亚·洛布斯和她表哥的婚礼的一个证婚人。从别的文件上还可以看到另外一件事:在举行婚礼的那天夜里,他曾经被关进本村的拘留所里,因为在烂醉的状态中干了许多越轨行动——全都是在那瘦腿子皮包骨的学徒的帮助和教唆之下做出来的。”




第18章



简单的说明两点——第一,歇斯底里的威力;第二,环境的力量


亨特尔夫人举行早宴之后的两天中间,匹克威克派们在伊顿斯威尔焦急地等候着他们的可敬的领袖的消息。特普曼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又只好自个儿去寻找他们自己的消遣去了,因为文克尔先生接受了极其恳切的邀请,继续住在卜特先生府上,把他的时间都贡献在陪伴他的和善可亲的女主人上面。其间也并不缺少和卜特先生的偶然的交际,来使他们的幸福臻于完美的境地。这位伟大人物因为一心一意沉浸于替社会公益设想和摧毁《独立报》,所以不习惯于走下他的精神的尖塔从而降到普通人的卑微的水平线上来。虽然如此,这次他好像是为了对匹克威克先生的任何信徒特别表示恭维起见,却软下了心肠,跨下他的高坛,在地面上走路了!大发慈悲地使他的言辞适应于群众的理解力,并且在外表上——纵使不是在精神上——成了他们之中的一个。


这就是这位有名人物对待文克尔先生的态度,所以当这位绅士知道了如下的发生的事情之后,自然免不了要显现出一副极大的惊骇:那时他正一个人呆在早餐室里,忽然门很快地被人打开了,又随手“砰”地一声关上了。卜特先生威风凛凛地走到了他面前,咬牙切齿地把他伸出的手推到一边,像是要把他说的话更有力地吐出似的,于是声音就变得像拉锯一般地粗嘎难听——


“蛇!”


“先生!”文克尔先生叫,从椅子里跳起来。


“蛇,先生!”卜特放高声音重复一遍,随后又压低声音:“我说,蛇呵,先生——你尽量干吧。”


你和一个人在上午两点钟分手的时候,关系还是极其友好的,而到了九点半,他又遇见你的时候,却管你叫蛇了,推断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岔子,夫非没有道理的。文克尔先生就是这样想。他于是还报了卜特先生的冷酷的凝视,而且按照这位绅士的要求尽量利用起“蛇”的那套本事来。可是“尽量”却不过是“毫无”而已;因此,经过了一两分钟紧张的沉默之后,他说:


“蛇,先生!蛇,卜特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先生?——真滑稽。”


“滑稽,先生!”卜特先生大喊,手一挥,表示他很想把那只不列颠金属茶壶掷到他的客人头上。“滑稽,先生!——不,我要冷静一点;我要冷静一点,先生。”卜特先生为了证明他的冷静,就扑通一声向椅子里一坐,气得嘴里直喷泡沫。


“我亲爱的先生,”文克尔先生插进一句。


“亲爱的先生!”卜特回答说。“你怎敢叫我亲爱的先生呵,先生?你怎敢正视我的脸和对我说这种话呢,先生?”


“好吧,先生,假使你说到这话,”文克尔先生反问道。“那我问你,你怎么敢正视我的脸,说我是蛇呢,先生?”


“因为你是一条蛇。”卜特先生回答说。


“拿出证据来,先生,”文克尔先生急切地说。“拿出证据来。”


编辑的深沉的脸孔上闪过了一道恶毒的怒容,从口袋里掏出当天早晨的《独立报》,用手指指着一段文章,把报纸从桌子上丢给文克尔先生。


这位绅士拿起来一看,那是这样的:


“我们的那些低贱无能的同行,在本镇近日的选举中间,用他们令人厌恶的言论曾经说过一些斗胆侵犯私生活的神圣的污辱之言,用一种绝对不容置疑的态度说到我们从前的候选人——嗯,虽然他失败了,但我们却还要说他是我们将来的候选人——非兹金先生的个人私事。我们这些懦弱的同行是在干什么呢?假如我们也像他一样不把社会礼仪放在眼里,把那侥幸遮着他的私生活,使他免掉了众人的讪笑——纵使不说众人咒骂——那末这恶棍会怎么说法呢?假如我们把那些众所周知的,并且除了我们的那位鼠目寸光的同行之外人人都显而易见的事实加以指出,加以注释的话,那又怎么样呢——假使我们把我们动手写这篇文章时才收到的,一位具有天才资质的本镇人及兼本报通讯员寄来的这一篇情深意切的诗加以发表的话,又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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