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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山音》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川端康成 | 发布时间: 623天前 | 29376 次浏览 | 分享到:


“怎么!洗脸的时候你们没有发现吗?”


信吾这么一说,菊子把手轻轻地搭在保子的肩上,一边从后面窥视一边说:“早晨女人都比较着急,对吧,妈妈?”


“敢情。阿照呢?”保子说。“狗崽像迷途的羔羊,也像弃儿,总是徘徊转悠,又不知转到哪儿去了。”


“把它们扔掉,又不愿意罗。”信吾说。


“两只已经有婆家了。”菊子说。


“是吗?有人要了?”


“嗯。一家就是阿照的主家,他们说希望要雌的。”


“哦?阿照成了野狗,他们就想拿狗崽来顶替吗?”


“好像是这样。”菊子然后又回答保子刚才的问题:“妈妈,阿照可能到哪家要饭去了吧。”


接着她对信吾解释说:“邻居都说阿照很聪明,大家都没有想到它这样聪慧呐。


听说,它对街坊的开饭时间都了如指掌,按时转悠去了,很有规律。“


“哦,是吗。”


信吾有点失望。最近早晚都给它饭吃,信吾以为它会一直呆在家里,没想到它却瞄准街坊开饭的时间出去了。


“准确地说,不是开饭时间,而是饭后收拾的时间。”菊子补充说。“我遇见一些街坊,他们说听闻这回阿照在府上下崽?他们还告诉我许多阿照的行踪。爸爸不在的时候,街坊的孩子也来请我让他们看看阿照的狗崽呐。”


“看来很受欢迎罗。”


“对、对,一位太太说了一番蛮有意思的话。她说,这回阿照到府上来下崽,府上定会添丁哩。阿照来催府上少奶奶呢。这不是可庆可贺吗?”


保子说罢,菊子满脸绊红,把搭在保子肩上的手抽了回来。


“唉呀,妈妈。”


“街坊的太太是这样说的嘛,我只是传达罢了。”


“哪有人把狗和人并提的呀。”信吾说。这句话也是很不恰当的。


但是,菊子抬起耷拉的脸,说:“雨官家的老大爷非常惦挂着阿照的事呢。他曾上咱家来过请求我们说:府上能不能把阿照要来饲养呢。话说得很恳切。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是吗。也可以考虑把它要来嘛。”信吾回答。


“它也就这样到咱家里来了。”


所谓雨官家,就是阿照饲主的邻居,他事业失败之后,把房子卖掉,迁到东京去了。雨宫家原先住着一对寄食的老夫妇,帮他家干点家务活。由于东京的房子狭窄,他们就把老夫妇留在镰仓,租间房子住。街坊们都把这位老人叫做雨宫家的老大爷。


阿照同这位雨宫家的老大爷最亲近了。老夫妇迁到租赁的房子住下以后,老人还来看过阿照。


“我马上按您说的去告诉老大爷,好让他放心。”菊子说着趁机走开了。


信吾没瞧菊子的背影。他的视线追随着黑狗崽而移动,发现窗边的大蓟草倒下了。花已凋零,从茎根折断,但蓟叶还是绿油油的。


“蓟草的生命力真强啊!”信吾说了一句。 




冬樱 一


除夕半夜下起雨来,元旦是个雨天。


从今年起改为按足岁计算,信吾六十一,保子六十二了。


元旦本想睡个早觉,可一大早就传来了房子的女儿里子在走廊上跑动的声音,把信吾惊醒了。


菊子已经起来了。


“里子,过来。我们去烤糯米糕好吗?里子也来帮忙。”菊子说这番话,是想把里子叫到厨房里,以免她在信吾的寝室走廊上跑动。里子压根儿不听,继续在走廊上跑来跑去。


“里子、里子。”房子在被窝里呼喊。


里子连母亲的话也不理睬。


保子也被惊醒了。她对信吾说:“大年初一是个雨天哟。”


“唔。”


“里子起来了,房子即使继续睡,菊子当媳妇的总得起来嘛。”


保子说到“总得”这个字眼时,舌头有点不听使唤。信吾觉得滑稽可笑。


“我也好几年的元旦没被孩子吵醒过了。”保子说。


“今后恐怕每天都会被吵醒的哟。”


“大概不至于吧。相原家没有走廊,上咱家来她可能觉着新鲜才到处跑动的吧。


过些日子,习惯下来也就不跑了。“


“或许是吧。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是喜欢在走廊上跑动的,跑步声吧嗒吧嗒的,仿佛被地板吸住了。”


“因为孩子的脚是柔软的。”保子竖起耳朵来听了听里子的跑步声,又说:“里子今年该五岁了,可足岁变成三岁,总觉得好像是给狐狸精迷惑了。我们嘛,六十四岁、六十二岁变化都不大。”


“也不见得。出现了件怪事哩。我出生月份比你大,从今年算起,有一段时间是和你同岁呐。从我的生日起到你的生日止这段时间,我们不是同岁吗?”


“啊,可不是吗。”


保子也发现了。


“怎么样?是个大发现吧。这是一生的奇事呐。”


“是啊。可事到如今,同年又有什么用。”保子嘟哝了一句。


“里子、里子、里子!”房子又呼唤起来。


里子大概跑够了,又回到了母亲的被窝里。


“瞧你的脚,多冰凉呀!”传来了房子的话声。


信吾合上了眼睛。


良久,保子说:“大家起床之前,让孩子这样跑跑也好。可是,大家一在,她有话也不说,只顾缠着妈妈了。”


这两人莫非在寻找彼此对这外孙女的爱情?


信吾起码感到保子是在寻求自己的爱情。


或许是信吾自己在寻找信吾自己呢?


走廊上又传来了里子跑动的脚步声。信吾睡眠不足,感到吵得慌,可他却不生气。


但是,他也并不觉得外孙女的脚步声是柔和。也许信吾确实是缺乏慈爱吧。


信吾没发现里子奔跑的走廊的木板套窗还没有打开,一片黑魆魆的。保子似乎很快就留意到了。这件事,也促使保子感到里子怪可怜的。




冬樱 二


房子婚姻的不幸,在女儿里子的心灵上投下了阴影。信吾并不是不怜恤,许多时候他也焦急得头痛。他对女儿婚姻的失败,着实无能为力。


信吾简直无所适从,他自己也很惊讶。


父母对于已经出嫁的女儿的婚姻生活,可以施展的能力是有限的。从事态发展到不得不离婚这点来看,女儿自己也是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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