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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深度郁闷》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 奥古斯丁·巴勒斯 | 发布时间: 788天前 | 19386 次浏览 | 分享到:


    海丁和我也谈到了这些。我们都对我们之间年纪一大把了竟然还有这种友谊惊叹不已。“而且有趣的是,”他说,“我们不是在酒吧里喝醉了才这样。”


    这是真的。坐在酒吧里喝酒时通常很容易和某个陌生人迅速建立关系,但是通常这种关系到早上四点酒吧关门或早上你们发现你们睡在一起时就无疾而终了。


    但是和海丁,这种关系一直持续着。我忍不住想,也许是因为复原院有某种魔力。我们从这出去后还会继续是朋友吗?我希望能这样。我想要我们住在同一栋公寓里,像玛丽和罗达一样隔层而居。海丁让我觉得相逢恨晚,所以我们更该把握良缘,住在一起。


    我在复原院的最后一个星期里,我和海丁在健身房里发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乒乓球桌,它被压在一堆箱子后面,所以我们一直没注意到它。


    “你想打?”他问。


    “当然。”自从小时候我祖父在一个圣诞节送我们一张巨大的绿色折叠乒乓球桌后,我就一直没打过。我父母受不了这个,他们一直把它扔在地下室里,靠在加热器边上的墙上。但是后来我发现,你只打开桌子的一边,然后以一个正确角度竖起来,你就能把球击到对面那边桌上,和自己对打。我打得不错,但是和自己做对手太枯燥乏味了。


    在一连没接到三个球后,我终于能够把球打过去了,我脑子里的乒乓细胞也活跃起来了。我们打得有条不紊。“你怎么打这么好?”我一边弯腰捡球一边问。


    “哦,我父亲教的。我们以前经常一起打。”


    “你也不赖。”当我们成功相持不下达一分钟后,海丁说。


    “那是因为我擅长把东西从我眼前推走。”


    我们一声不吭,又打了几分钟,全神贯注地打着。


    他举起球,问:“你想发球吗?”


    “不,你发。”


    他把球抽过来,我又抽回去——我很擅长这个。如果没其他事,我想没准我走时还练了一手好乒乓,没准还能和某个中国人一决高下。


    “我真的会想你的。”他突然对我说。


    三天后,我将离开这里。看上去真有点不可思议,我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很多年了。想像一下,我现在还学了门“手艺”。我没准还可以靠它吃饭,就像上周雷给我的那张纸的手艺。


    那张纸上列了二十张形态各异的脸,用简单的黑线画出不同的表情。每张脸下都有标题说明:高兴、难过、嫉妒、生气、迷惑和恐惧……“如果你想知道你在某个特定时刻的感受,你就拿出这张图,找到那张与你情绪吻合的脸。”所以实际上这是本酒鬼—正常人词典。我发现我已经每天把这张纸揣在我牛仔裤的前兜里了,每次有需要时都看一下。每次吃午饭时站在集合线外,我都好会打开这张图,找到我当时的表情。我找到那张脸,是厌恶。


    “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我说,“我害怕我已经被制度化了,害怕我下半辈子要和这班恶心的酒鬼纠缠不清了。就像我怎么也脱离不了的大家庭,恐怕再也不能适应外面的世界了。”


    海丁没接到球。“该死,”他叫道,“我了解你的意思,我就从来不想离开这儿。”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说。这里至少很安全,我想时间一长,我就能习惯这里的鱼饼三明治和油布地板;外面的人不会再搭理我了,我会孤苦无依,我想最后我还是会回到这里的。


    “不,你做好准备了。”他说。


    “何以见得?你有什么根据?”


    “因为我第一次见你,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是个酒鬼。我想你可能只是有时喝得有点多而已。”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现在我相信你确实是……一个愤世嫉俗的酒鬼。”


    “那意味着我该留下来才对。”难道真的这样?我已经更糟了?


    “不,相反,”海丁说,把球举到空中,像要敬酒似的,“那意味着,我亲爱的孩子,你更真实、更现实了。”




 第五章 准备着陆


    当我打开我的公寓房门时,我发现我压根儿还没做好准备。虽然我对这一切已经屡见不鲜,但是我还从未在三十天的清规戒律的生活后再遭遇这一切——我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德华士的空瓶子!好几百只。它们盘踞了所有空处:厨房的台子上、冰箱顶上……我用来做书桌的桌子底下还有许多,只有放脚的地方是空的。它们靠墙排一排,十一尺长,七个瓶子高。这好像比我记得的要多得多,仿佛我走后它们自我繁殖了。


    空气里全是湿气和霉味,一只只绿头苍蝇在瓶口盘旋着,它们在厨房水槽上方的天花板处飞成了一层黑云,死苍蝇像灰尘一样盖了一片。


    房间里到处都是衣服,盖着地板、椅子、沙发和床。微波炉顶上还有一整瓶酒。这根本不像是做电视广告的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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