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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契诃夫1886作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契诃夫 | 发布时间: 943天前 | 31242 次浏览 | 分享到:


②法语:幽会。


③拉丁语:温柔。


④指宗教传说中的魔鬼(的引诱)。


⑤十九世纪末西欧上层社会妇女用来垫在腰部,使裙子扩展,借以使体态丰盈的衬垫物。



闲别墅里的爱情故事


公证人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卡皮托诺夫吃完中饭,点上雪茄烟,走到他的寝室去休息。他躺下来,为了抵挡蚊子而在身上盖一块薄纱,闭上眼睛,可是睡不着。他吃下去的葱加上冷杂拌汤,害得他犯胃气痛,休想睡觉了。


“不,今天我睡不着了,”他大约翻了五次身,暗自断定。


“那我就看看报吧。”


尼古拉·安德烈伊奇①起床,披上家常长袍,没穿拖鞋,只穿着袜子,走到他书房去取报纸。他再也没有料到书房里正有个远比胃气痛和报纸有趣的场面等着他去瞧呢!


他刚跨进书房门槛,眼前就展开一幅画面:他妻子安娜·谢敏诺芙娜,一个三十三岁的女人,正在丝绒躺椅上半倚半躺着,把脚放在小凳上,她那漫不经心的慵懒样儿类似通常在画上见到的埃及克娄巴特拉②用毒蛇自杀的姿态。在她的头边,卡皮托诺夫家的家庭教师,技术学院一年级大学生万尼亚·舒巴尔采夫,正弯着一条腿跪在地上。他还是个孩子,脸色绯红,没留唇髭,年纪在十九到二十之间。这幅“活画”③的含意是不难理解的:在公证人走进来前,太太和青年的嘴必是合在一起,吻了很久,缠绵而热烈。


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一下子站住,象是脚底下生了根似的,屏住呼吸,等着看随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技术学院学生听见咳嗽声,回过头来一看,瞧见公证人,霎时间楞住了,然后涨红脸,跳起来,跑出了书房。安娜·谢敏诺芙娜窘住了。


“好哇!可爱得很啊!”丈夫鞠着躬,摊开两只手,开口说。“我给你道喜!可爱得很,妙极了!”


“你自己也可爱得很,……站在外边偷听!”安娜·谢敏诺芙娜喃喃地说,极力要辩白。


“ merci④!真是出色!”公证人继续说,嘻开嘴微笑。“这一切,小母亲,表演得那么好,我情愿出一百卢布再看一次呢。”


“根本没什么事。……这都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甚至愚蠢得很。……”“嗯,是啊,那么是谁在接吻呢?”


“接吻……是有的,不过此外却……我简直不懂你想到哪儿去了。……”尼古拉·安德烈伊奇讥诮地瞧着妻子发窘的脸,摇了摇头。


“年纪大了,想吃小嫩黄瓜了!”他用唱歌般的声调说。


“大白鲟鱼肉吃腻了,于是就想尝一尝沙丁鱼。哎,你啊,不要脸!不过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到了巴尔扎克的女主人公那种年龄⑤了!到了那种年龄真是一无办法,我明白!我明白而且同情!”


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在窗旁坐下,用手指头敲着窗台。


“你们就继续干你们的吧,……”他打着呵欠说。


“胡说!”安娜·谢敏诺芙娜说。


“鬼才知道天气有多热!你该吩咐他们买点柠檬水什么的。就是啊,太太。我明白而且同情。所有那些接吻啦,惊叫啦,叹息啦,……哎哟,我胃气痛!……都不错,挺好,只是,小母亲,不应当去搅扰那个男孩。对了,太太,那孩子善良,很好,……头脑清醒,配得上最好的命运。应当顾全他才是。”


“你一点也不明白。这个孩子没命地爱上了我,我呢,不过做了件顺顺他心意的事,……让他吻我一下罢了。”


“爱上了你,……”尼古拉·安德烈伊奇讥诮说。“在他爱上你之前,恐怕你给他设下过一百个圈套和捕鼠器吧。”


公证人打个呵欠,伸了伸懒腰。


“怪事!”他瞧着窗外嘟哝道。“要是我也象你刚才那样毫无邪念地吻个姑娘,鬼才知道我会遭到什么样的痛骂:坏蛋!


勾引女人!色鬼!可是你们这些巴尔扎克笔下的太太们呢,却逍遥法外,没事人似的。下一回冷杂拌汤里不要放葱,要不然这种胃气痛活活要人的命。……哎哟!你快去看看你那个objèt⑥吧!那可怜的家伙正顺着林荫路飞跑呢,就象给火烫痛了似的,头也不回。说不定他在想:我会为了你这么一个宝货跟他开枪决斗。俗话说得好:淘气象猫,胆小如兔。你等着就是,草包,我要给你点厉害看看!你反正跑不出我的手心去!“


“不,劳驾,你别对他说什么!……”安娜·谢敏诺芙娜说。“你别骂他,他一点错处也没有。”


“我不会骂他,我只随便说几句,……开开玩笑罢了。”


公证人打了个呵欠,拿过报纸来,提起长袍的底襟,慢腾腾地走回寝室。尼古拉·安德烈伊奇躺了一个半钟头,看完报纸,就穿上衣服,出外去散步。他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兴致勃勃地挥动手杖,可是他远远看见技术学院大学生舒巴尔采夫,就把两条胳膊交叉在胸前,皱起眉头,迈步走过去,象内地的悲剧演员表演一个人准备跟情敌见面似的。舒巴尔采夫在梣树底下一张长椅上坐着,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准备作出沉痛的解释。他装出雄赳赳的样子,露出严肃的脸色,其实,他却象通常所说的正在心惊肉跳。他见到公证人,脸色越发惨白,呼呼地喘气,把两只脚温顺地缩到椅子底下。尼古拉·安德烈伊奇侧着身子走到他跟前,沉默地站了一忽儿,眼睛没有看着他,开口说:“当然,先生,您明白我想跟您说什么。既然发生了我看见的那件事,我们之间的良好关系就不能延续下去了。是啊!


激动妨碍我讲话,可是……不用我说,您也会明白,我和您不可能在同一个房顶下生活下去了。要么我住在这儿,要么您住在这儿!“


“我明白您的意思,”技术学院学生喃喃地说,费力地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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