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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日瓦戈医生》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帕斯捷尔纳克 | 发布时间: 962天前 | 45063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们要到瓦雷金诺去。那儿离这儿不远吗?” 


“上瓦雷金诺?怪不得我怎么也猜不出您女儿像谁呢?可您上瓦雷金诺!一下子都明白了。这条路还是我们跟伊万·埃内斯托维奇一起修的呢。现在我去张罗一下,准备准备上路的东西。找个带路的人,弄辆大车。多纳特!多纳特!先把东西拿到乘客大厅的候车室里去,趁着办事的时候先在那儿歇会儿。弄得着马吗?伙计,到茶馆里跑一趟,问问能不能借匹马?仿佛早上瓦克赫还在那儿呢。问问他走了没有?告诉他把四个人拉到瓦雷金诺,什么行李都没有。快点儿。夫人,我给您一个老年人的忠告。我故意没向您打听你们同伊万·埃内斯托维奇的亲戚关系多么近,但在这件事情上您可要当心。不能对所有人都敞开胸怀。现在是什么时候,您自己想想吧。” 


一提到瓦克赫的名字,刚下车的旅客们惊讶地互相看了看。他们还记得去世的安娜·伊万诺夫娜讲过的打了一副打不破的铁内脏的神话般铁匠的故事,以及当地其他的荒诞不经的传说。 


替他们赶车的是一个长着一双招风耳、一头雪白的乱发的老头,拉车的是匹刚下了驹的化马。由于种种不同的原因,他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是白的。新草鞋还没穿黑,而裤子和上衣由于穿的时间过久全都褪色变白了。 


马驹乌黑得跟黑夜一样,像只乌鸦似的在白扎马后面跑着,迈着骨头还没长硬的小腿;它的小脑袋上长着馨曲的鬃毛,就像雕花的玩具一样。 


大车经过坑洼的地方摇晃起来,坐在车边上的旅客连忙抓住车上的木柱,以免从车上滑下来。他们的心里是一片平静。他4fi的理想正在实现,越来越接近旅途的终点,晴朗美妙日子最后 


的几小时,黄昏前最迷人的时刻,迟迟不肯降临。 


马车一会儿穿过树林,一会儿经过林口的旷野。车轮撞着树 


根的时候,坐在车上的人便挤做一团,躬腰弯背,皱紧眉头,你紧 


靠着我,我紧贴着你。大车经过林间空地时,由于心灵的充实而 


产生了辽阔之感,仿佛有人替他们脱帽向周围致敬似的。旅客伸 


直了腰,坐得松快了些,甩了甩头。 


这一带是山地。山地总有自己的面貌,自己的模样。从远处 


望去,它们像一条条雄伟傲慢的影子,一声不响地注视着赶路的 


人。玫瑰色的余晖欣慰地伴随着旅客越过田野,慰藉着他们的灵 


魂,赋予他们以希望。 


一切都使他们高兴,一切都使他们惊奇,而最让他们高兴和 


惊奇的是这个古怪的赶车老头滔滔不绝的闲话。在他的话里,古 


俄罗斯语言的痕迹,须担语言的质层,地方语言的特征,同他自 


己发明的难懂的用语混杂在一起了。 


马驹一落到后面,牧马便停下来等它。它便不慌不忙地、一 


窜一蹦地跳过来。它那靠得很近的四条腿,迈着拙笨的步子,走 


到大车的旁边,把长脖子上的小脑袋伸进车辕里去,唱牧马的奶 


头。 


“我还是不明白。”安东宁娜·亚历山德罗夫娜上牙碰着书 


牙,一个字一个字对丈夫喊道,担心意想不到的颠簸咬掉舌尖。 


“这个瓦克赫就是母亲讲过的那个瓦克赫吗?还记得那些胡说八 


道的事吗?他是个铁匠,有一次打架的时候肠子打断了,他又做 


了一条新的。一句话,铁匠瓦克赫有条铁肠子。我明白这完全是个故事。可难道这是他的故事吗?难道这就是他本人吗?” 


“当然不是。首先,正如你所说的,这是个故事,民间传说。其次,母亲说过,她听到的时候这个民间传说已有一百多年了。可你干吗大声说话?老头听见会不高兴的。” 


“没关系,他听不见,耳朵背。就是听见了也不会懂——他脑子有点傻。” 


“唉,费多尔·汉费德奇!”不知老头干吗用男性的名字和父称来唁喝牧马,他当然比乘客更知道它是杜马。“该死的热天!就像波斯炉子里烤着的阿拉伯子孙!快走啊,该死的畜生!我是对你说的,混蛋!” 


他突然唱起了从前这儿工厂里编的民间小调: 


再见吧,总账房, 


再见吧,隧道与矿场。 


老板的面包我吃腻了, 


池子里的水已经喝干。 


一只天鹅飞过岸边, 


身下划开一道水波。 


我身子摇晃不是因为美酒。 


而是要送万尼亚当兵吃粮。 


可我,玛莎,不是傻瓜, 


可我,玛莎,不会上当。 


我要上谢利亚巴城, 


给辛杰丘利哈当雇工。 


“哎,母马,上帝都忘啦!你们瞧,它这个死尸,它这个骗子!你抽它,可它给你停下。费加·汉费加,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家?这座树林子,绰号就叫大莽林,一望无边。那里面藏着农民的队伍,晦,晦!‘林中兄弟’就在那边。哎,费加·汉费加,又停下啦,你这不要脸的死鬼。” 


他突然转过头来,眼睛紧盯着安东宁娜·亚历山德罗夫娜说道: 


“年轻的太太,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您是打哪儿来的吗?我看你,太太,脑子太简单啦。我要认不出来还不羞得钻进地缝里去。认出来啦!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活脱脱是格里果夫(老头把克吕格尔说成格里果夫)。我没有见过格里果夫还是怎么着?我在他家干了一辈子,替他干过各种各样的活。打过矿坑柱,伐过木头,养过马。——我说,走啊!又停下啦,没长脚的东西!中国的天使啊,我跟你说呢,听不见还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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