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组诗）

一  在大兴，我想到的

1

大兴少年宫陪同我们的领导和老师

像校门口的那几个大红字一样

简洁，方正，又让人不禁仰望

2

说实在话，除了陈、张二老师

真他人都不记得样貌了

但他们都有着令人惊讶的

朴素与谦和，如张琦老师的

超轻粘土作品，把一些厚重和美

都阐释得很轻

3

是的，于大兴我不得不谈到美

我不懂任何形式的艺术

但我能感受到敬业与执着

的气息，在大兴少年宫

在这个艺术与希望共生

的小殿堂

4

喧嚣的大都市，能在

这里感受到一隅之静

于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

普通话不标准的尴尬，与

一路风尘一样察觉不到

的淡淡卑微与羞涩感

顿时和旅途劳累一起

全然消失

5

临走。转过楼角

一丛苍翠的小竹林惊现于眼前

我欢喜地拍照、抚叶

我不说这是生平第一次

深入竹林，就象此时内心

的开阔无法言说一样

二 老北京胡同

如果不是二胡悠悠地讲述

如果不是青砖壁画新补的妆痕

如果不是黄包车夫浓重的京腔

我会把穿着胶拖鞋，腆着肚子

踱出门的男子误认作我的大哥

我会把窗口晒出的红背心儿与

褪色的旧工衣，认成公公的那两件

我会把门口披头散发嗑瓜子儿唠嗑

的女人们误认为邻居阿嫂

拉我们转胡同的黄包车行到

最后一站，这位中南海附近

有房的北京老大爷，向我索要

一个红包时，我才发现

满身尘垢的老人微笑时

褶皱像极这里的老胡同——

深深又深深

三  内衣店

进来就进来了。

尽管我发现自己误入

一家情趣内衣店

尽管我不敢仔细端详

挂在墙壁上的每一件作品

尽管我不敢正眼去瞧

旁边两个漂亮女孩子

手里挑好的杰作

但我还是清楚地瞥见

那条巴掌大的淡绿色内裤

山水敞开，花色诱人

我不羡慕，也不嫉恨

只想祝福她们在某个澎湃的时刻

也能像手里的那个价格不菲

的物件，有着动人又纯好的细节

四 在北京地铁上

在这个拥挤的地盘上流动了一天

我像一只疲惫的寒鸦，被塞进一个

没有着落的黄昏，再一次挤进地铁

闭眼。身旁两个相互紧靠的女孩身上

淡淡的清香，像这个点钟母亲起灶时

煮熟的稻米，也是淡淡的香

睁眼。女孩们已换作一个穿着旧工衣

的男人，他壮实的侧影像一株白杨树

沾满白灰的工衣却把空间褶皱起来

像极了已耗干水分的老松树皮

垢乱的头发像冬季遗落在树上的鸟窝

这一切，让我这个疲惫的小地方人

瞬间平衡的心里，又隐隐愧怍

他一转身，我分明看到了那充满

血丝的眼睛，像卡在树梢的

落日

五  异乡的夜晚

想象。我只一个人

酒店外的灯火，都是我的星星伙伴

在家乡，这个点钟的夜很黑

我活得更像一颗星

眨一眨眼，就睡着了

但在北京，我不停地眨眼

窗外那些不怀好意的伙伴

以城市流水线流转的速度

为我复制同一个人

他闪着光，比我亮

又几眨眼的工夫

就闪出无数个他

想象。很难再想象

2023年3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