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这是人生中多么美好的两件事？王宝根醉眼朦胧地瞅着坐在大红绸缎被褥上的新媳妇，有一种欲仙的感觉。他三把两把把衣服脱尽，饿狼似地扑过来。香梅见他脱衣服，早吓得把眼睛埋到臂弯里，心哐哐地跳个不停。

王宝根一跃把香梅扑倒在身下，香梅闭着眼使劲往开推他伸过来的嘴巴，他就势把头枕到香梅推他的手上，两只手扒香梅的裤子。香梅放开他的头双手按住裤带，同时用嘴咬住他肩上的一块肉，痛得王宝根哇的一声滚下身来。王宝根捂着被香梅咬出牙印的肩膀，呲着嘴用眼睛瞪香梅。香梅赶快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王宝根第一个回合失败了，他在心里思谋对策，他说：“香梅，我是你男人，你不用怕，咱们躺在一个炕上就是要干这事的，人家都在干呢。”他看到香梅蒙着被子一动不动，慢慢地把手伸过去，猛一下把香梅的被子拉开，随手扔到脚底。香梅呼地一下子坐起来，这回她顾不上躲避他光溜溜的身体了，瞪着他恶狠狠地说：“你再敢胡来，我就死给你看。”王宝根伸过来的手停在半空，他奇怪地看着香梅怒目而视的眼睛说：“我们俩睡在一个炕上不干这干啥？”说着他又要往上扑，香梅回头就要往墙上撞，王宝根急忙拽住说：“行啦，行啦，我不碰你了。”说着气哼哼地跌倒在那里，拉起被子翻身睡去。

香梅坐在那里不敢再躺下，她害怕王宝根再次翻起身来纠缠她。渐渐听到王宝根发出的酣声，香梅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一天的乏困慢慢地袭上心头，她偷眼看看王宝根，王宝根的酣声此起彼伏地热闹着。她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王宝根比香梅大八岁，大字不识一个，虽然不算是老牛吃嫩草，哪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王宝根细高个儿，刀条长脸，鼠目猴腮，满脸一张大嘴，身上的肋骨都能一根一根的数出来，做声讨旧社会的典型，一往台上站一总能搏得人们的同情。他骑在摩托车上春风得意，大背头像一团蓬草一样随风舞动，露出亮晶晶的额头。

王宝根单手握车把，一只手探过身后拉住香梅的一只手说：“媳妇，这摩托骑着真冷，你咋不让你爹赔一辆有轿子的汽车？这样咱两就不受冷冻了。”

香梅狠劲把手抽出来，没有接他的话茬。摩托车上的大红绸带在风中咧咧地摆动着，发出啪啪的欢快声。王银虎给了李喜明三千快钱的聘礼，李喜明花八千块钱给女儿买了一辆本田摩托做嫁妆。他心里愧疚，以此来弥补对女儿的亏欠。

村前的水库老远就映入香梅的眼帘，望着那一波一波碧汪汪的水域，坝堤黄叶飘零的杨枊，香梅的眼睛酸涩了，她的灵魂开始归窍，麻木的身心渐渐地有了疼痛感。

李喜明和连瑞芳出门不知瞭了多少回，终于一辆斩新的摩托车带着喜庆映入他们的眼帘。连瑞芳竟激动的泣不成声，李喜明也是泪流满面，他们两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一群小孩子拥到门前拦喜门，还没等摩托车停稳，就有三两个半大小子上前拉扯着新姑爷要喜糖，王宝根呲着大嘴，笑着从身上往出掏红包，被手快的孩子们一哄而抢。没抢到红包的孩子哪肯罢休，拦着门不让进，连瑞芳手里端着一碗糖块往远处洒，小孩子们一起去抢糖块，王宝根就势跑进屋里。孩子们知道上当了，再返回来，王宝根已经爬到炕上。

李喜明聘闺女，在村子里也是个不小的动静，十几桌回门宴都是十冷十热，比王宝根家还排场。只有这样，李喜明和连瑞芳才觉得自己没有亏欠女儿，女儿也不枉嫁这一回。

香梅在众人的推搡下，敬酒，接受千篇一律的祝福，听着一大堆千年不变的喜词，从一场麻木中重新又走进另一场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