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李莹和魏小强从县城回来，已是下午六点多钟，太阳把最后一抹霞光挥霍在群山里，西天暮霭沉沉，残叶尚存的枝条上鸦雀喋喋不休。魏武德还在和李局们厮杀。

        说好要为儿子庆祝的，黄丽梅心里着急，又不好去打扰。她对魏小强说：“你要不去替你老子打几圈，多带上几个牛把这些龟孙子打发了咱也好办咱们的事。”

        魏小强看看表说：“这会子大概都装得兜满包满的啦，还要我去装孙子？”正说话间，家里的电话响了，黄丽梅赶紧去接。是魏武德打回来的，让她带着儿子媳妇一起来矿上，说领导们都留下来吃饭。黄丽梅放下电话无奈地说：“这一下热闹了，说不定要闹到啥时候呢。”

        打了八大圈麻将，魏武德和小崔总共输出九万八。看看西下的日头，李副局长心满意足地笑说：“时候不早了，你那臭手气再打还是个输，看你还敢吹？给你留几个看家的吧！”

        魏武德满面油光地笑说：“领导教诲的是，这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过今天还有一喜，犬子结婚，请各位领导赏光，吃了晚饭再走。”

        李副局长惊呀地说：“不会吧，你魏武德的儿子结婚，说啥也得摆个几十桌的吧？这？”

        魏武德说：“是领证，是领证，到了正式办喜事的时候哪能饶了你们的礼钱，到时候全来啊！”

        领导满意魏武德更满意，他吩咐小崔让许师傅准备开饭，他又把小王喊过来吩咐把赵三海一家拉过来。

        李莹呆子一般盲目地跟随着走东走西，她忽略起点的目标，同样不计算最后的终结。她像商品一样任人买卖，亦像商品一样任人摆搁，这就是她现在的人生。上午有吴仙仙那么一闹腾，魏小强心里没感觉到半点结婚的喜悦，这会儿他才有了要跳跃人生最美好的一个门栏的那种快意和荣耀。他朋友圈子里有不少结婚的，这其中的过程和规矩他明白，他魏小强也不能免俗。魏小强掏出手机给朋友圈里发短信，他心里自豪，朋友中的媳妇们，别看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最多也就是个初小毕业。他不由地瞅瞅身旁的李莹，她虽然穿着朴素，可那种内在的气质是她们无法比拟的。

        魏小强发完短信，手把着方向盘兴奋地吹起口哨来，一个个欢快的旋律从他口中飘出来竟有模有样。黄丽梅能感觉到儿子内心的那种甜蜜和喜悦，她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她原以为儿子适应这段婚姻是要有个不小的过程的，或者以魏小强的性格是要有一番周折的。她脸上暗暗挂出几分讥笑，是为儿子或是他老子，或者是为天下所有男人们本性轻浮的成见。不管怎么说魏小强能接受这个婚姻黄丽梅心里是高兴的，她说：“又叫你那些狐朋狗友，不是怕他们吃饭，我最讨厌他们那个闹腾劲儿。”

        魏小强说：“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咱也吃了人家的吗，再说啦，你这儿媳妇又不是拿不出手。”黄丽梅暗暗瞟了李莹一眼，她原本以为儿子的话会引来这个儿媳妇羞涩的回应，李莹的头扭向车窗外，仿佛对他们的话一点也没有入耳。

        夜完全黑下来，街道上几盏灰头土脸的路灯吐着昏黄的光晕。矿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照明灯亮如白昼，屋子里已是人头攒动，吆五喝六。屋里的景象把李莹吓住了，她心跳加速，不知道怎样走进这个场地。黄丽梅拉住李莹的手交到魏小强手里说：“一会多照看着点你媳妇，别让他们闹腾的太厉害。”

        魏小强攥着李莹的手，一股游丝织网般的感觉串遍全身，他用力握了一下这只纤润柔软的小手，这种感觉和拉着吴仙仙的手是有明显的差别。吴仙仙的手长期有滋润霜的保养，握起来是那种油腻腻的滑润，但骨感坚硬。他现在攥着的这只手有绸缎般的柔滑，良玉般的温润。

        黄丽梅带着一对新人出现在餐厅门口，众人齐正正把目光投过来，有人起哄说：“哇！魏小强！”有和吴仙仙的那一段，魏小强不想让人家说他喜新厌旧，朝三暮四。他在众人面前开始装腔作势地拿捏起来，把李莹丢在后边，自己走到朋友们那一桌。胡二明悄悄地说：“你弄上个这么漂亮的媳妇，让我们活不活啦？”魏小强也低低地说：“漂亮个屁，都是老爷子逼宫，我有啥办法呢！”

        李莹站在一屋子陌生人面前没法迈步，她羞涩地低着头，听着那些人对她评头论足。黄丽梅把李莹推到魏小强身边，她自己去李副局长那一桌招呼。“莹莹！莹莹！”李莹抬起头看见魏变生也在这一桌坐着，她绕过魏小强坐到变生身边。这一桌都是年轻人，魏三小拉起变生让魏小强坐过去。有变生在，李莹的心略微安了些，她偷眼环顾四周，看见赵三海全家都来了，现在的赵三海对她来说就如父亲一般，有了他李莹觉得心安了许多。

        “小强，小强！带着你媳妇过来敬酒！”魏武德扯着嗓子喊。

        在黄丽梅的指点下，魏小强和李莹举着酒杯一一敬酒。轮到周秘书，周秘书让李莹喝酒，李莹操着陕西普通话说：“我不会。”逗得一桌子人笑。周秘书操着陕西话说：“不会怎办吗？要不你含到嘴里让小强接着？”李莹一下子脸变红了。黄丽梅笑着说：“你这还是叔叔呢，别让孩子们为难了。”周秘书说：“那也不行，要不小强你亲一下你媳妇叔就饶了你。”周秘书的话让胡二明这桌人听到了，都起哄说：“亲一个！亲一个！”胡二明说：“魏小强，你又不是没亲过女人，咋扭捏成这样？”魏武德说：“这个胡二明又喝高了。”魏小强抱住李莹吻了一口，吻得李莹眼泪汪汪的，大家不敢再逗了。

        酒足饭饱，人们全都散了，魏小强有意带李莹回家，李莹跟着赵三海回去了。魏小强心里有些失落，他习惯了吴仙仙的热辣，李莹的冷漠和矜持让他感到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