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过年是中国人的传统，没有一个人会忽略或小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年初是一个家庭、一个人希望的开始，年终是三百六十五天行动的总结。所以过年既是结尾也是开始，它是我们聪明的老祖宗对自己辛勤工作的犒赏，也是对未来生活的寄托和希望。一般老百姓在历史遗留下年复一年不厌其烦的热闹着，可有些人一半喜来一半忧，就如魏武德们，他们日进斗金跟过年不挂钩，可有些事情只有在这个年上才能谋生存、求发展、增友谊。

        一进腊月，魏武德就费尽心机收络要送礼的人名，还有每个人的工作特性，礼物的轻重，现在的物价在不断地上涨，要送得礼物也得跟上时代的步伐。过去送条烟送两瓶酒，或者一头猪一只羊就能办大事，现在一切向钱看，送物品只是副带，真正的礼物都是要用赠品来做掩饰。魏武德从一个个单位落实到每一个人，他提名，由小王代笔拉名单，上至每一个人的职位，下至每一份礼品的薄厚都得想清楚，分细致，这关系到他来年的事业发展。小王不光是魏武德的司机，其实大多时候充当秘书一职。过年送礼这一行为其实也是沿袭了老祖宗的传统，只不过是演绎的出了格，我们老祖宗过年送礼的初衷是联络感情、增进人与人之间的友谊。而现在他的后代用他们创造的这一礼仪来演绎人生。

        魏武德和小王专门去了一趟河北，从阜平的一家野猪养殖户那里买回三十头野猪，从五路山买回一百只土鸡，五头大肉牛。茅台、中华之类魏武德有专门的买点，该送谁，拿多少都由小王自己去取。每到这时魏小强这个太子也能派上用场，送这样的礼虽然是大家公认的明暗事，可由魏武德当面送去还是会有些不便，由魏小强出面就不同了，收礼的可以把他当作一个既重要又可以忽略不记的孩子，或者信使，依着他的特殊身份，送礼的既表示了诚意，又免去了不少尴尬和顾虑。

        晚上，魏小强把卧室的窗户拉严实，从包里掏出十几个薄厚不一的信封，一一地看清楚，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李莹看着这一堆内容丰富的信封心里不由地要发慌，虽然这几天魏小强天天如此，但她天天像做贼似地慌乱。她难以理解魏武德干得是自己的事业，只要自己兢兢业业干事情，诚诚实实做人，为什么非要把这么些钱和好东西送人呢？她在心里暗暗地可惜着这些钱的去路，要是把它们用在自己的家乡，它可以帮助多少个人实现大学梦？能修盖多少座学校呢？她不就是因为没钱不能复读吗？这几天她常常想起魏家给父母亲的那三万块钱，当时在她心里那是个什么概念，现在看着这些，她突然觉得三万块钱在魏家人眼里只是九牛一毛。魏家豪华奢侈的生活，常常让李莹感到一种悲凉萦绕心头，一个钱字怎生了得？因为有钱不可能可以变成可能，因为没钱可能的事，却一夜之间会变成不可能，就如她的生活，有钱上大学不是不可能，和梁军红全世界人都觉得他们肯定会结婚了，她却为了钱嫁给魏小强，而且现在在别人眼里是那么的光鲜照人。

        魏小强见李莹情绪低落，觉得她有点太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这几个钱就心疼成这样？他把信封收拾好，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到李莹面前说：“想买啥买去，咱家不缺你花的那几个钱，你也不用想着为家里省钱。”

        两个人躺在被窝里，魏小强搂着李莹的脖子说：“莹莹，你看这不快过年了吗，要不咱去你家一趟，给你父母送点过年的礼物，这也是咱们当晚辈应尽的义务。再说咱们都结婚三个多月了，我还不知道岳父的门从哪个方向开的哩。”李莹说我没父母。她把背对着魏小强睡下。魏小强本来是想讨老婆欢心，没想到李莹是这种反应，他对着李莹的背发了一会呆，又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说：“要不给他们寄点钱吧，你想寄多少就寄多少。”泪水止不住从李莹的眼眶溢出来，她把被子蒙到头上。

        李莹的举动让魏小强感到一种失落和委屈，结婚以来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呵护和讨好着李莹，可他就是走不进她的内心，他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他总是找不到逾越横在他们之间那条沟壑的桥梁。他以他生活的界线和方式去理解和沟通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他无法理解两个生活在不同地域，有着不同文化程度的差距，会导致理解和感悟上的差异。魏小强叹了一口气，也把背对着李莹以表示对她的不满。

        李莹的伤心魏小强是能感觉到的，尽管他不理解，尽管他的背对着她，在一个被窝里，她的伤心总是牵扯着他的心，他忍不住又翻过身把她搂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