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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潮起潮落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刘妙珍 | 发布时间: 886天前 | 5599 次浏览 | 分享到:

潮起潮落

 

 

    玲花对着大镜子照照自己徐娘半老的容颜,发现发间零零星星地生出些白发,眼角的鱼尾纹枝枝蔓蔓地纵横着,不由地嗨了一声,眨眼就五十多了!

   人都说手艺人愈老愈吃香,可玲花偏入了这一行——理发。这跟妓女没什么两样,都是吃青春饭的。玲花生意一冷淡,生起气来总这样想。

   理发,它是一门手艺,也是一门艺术,它是追随着潮流不断发展深化、不断变化着的一门吃饭活计。玲花是被浪涛推在沙滩上的一代手艺人,新潮流就像来不及思考的浪花转瞬即逝。前年过年时女人们都烫包爆头发,她好不容易学顺手了,秋天一过,都理蘑菇头了。玲花在塑料模特头上揣摸练习,蘑菇头的技巧刚会还没熟透,人家满大街时髦女人的头发都理成沙宣了。发型的潮流变得比川剧的变脸都快,把玲花这个理了半辈子发的人都搞得眼花缭乱。

   有些发型顶在头上,在玲花看来就像耍杂技的小丑,她真不知道这些青年人摇头晃脑是怎样认识美的?她更想不通设计这种发型的理发师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理发师的职责是使理发者神清气爽,观望者觉得理发者仪态大方;现在年轻人的审美依据是以惊讶显出众,以离奇显个性。玲花知道自己落伍了,可有些事情她实在是不能认同。

    “发什么呆呢?”

  玲花把视线离开大镜子,回头热情地招手:“张大妈?头发又长啦?”她的理发馆都成了童叟理发馆了。现在让她服务的大多是老人孩子,最年轻的人也就和她同龄。她把张大妈扶到水池边帮她洗头。她现在连个洗头的小徒弟都招不到。

   张大妈坐在理发椅上,对着镜子里的玲花说:“我就爱来你这儿理发,什么大世界,一翦梅,都是些什么人哪?头发黄的黄,红的红。鬼似的,怪吓人的,就你这儿手艺又好又便宜。”

   张大妈的话让玲花心里温暖。

   她的生意也如日中天过,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忙的只吃一顿饭。想跟她学手艺的人撵都撵不走。她一下子带过五个徒弟。那是九一年还是九零年?她一天能挣三四百块钱呢,相当于现在的三四千。

   张大妈一走,屋子里又显的空落落的。张大妈的几缕头发稀稀拉拉地散落在椅子的边缘。玲花看见有两只小苍蝇在日光下飞起又落下,她拿起一只拍子要拍,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想这小生命活的够顽强的,都十月天了,同类都隐遁得无影无踪了,它俩还对这不受欢迎的世界留恋?玲花改变了主意,把拍子放下,任它们去吧,都活的不容易。

   崔永生手里提着一块猪肉走进来。玲花像没看现,依然瞅着那两只苍蝇看。崔永生把肉放到椅子上,一只手搭到玲花的肩上说:“走,咱回家包饺子去。”

   玲花用劲甩掉他的手说:“包什么包,不看我忙吗?”

   崔永生暗暗撇一下嘴,对着镜子里的老婆和颜悦色地说:“行啦,孩子们都能挣钱了,还用你这么辛苦?咱也该享享老年福了,再说......”崔永生把话挟住了,这更年期的女人是不能招惹的,但他还是燃起了玲花的无名火:“再说什么?再说什么?这不是为了你吗?你搞清楚,我挣了钱对你有害吗?”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我买肉还不是为给你改善生活吗?老了老了,发那么大火气?”

   “谁稀罕?”

   崔永生这马屁又拍在了马腿上。最近他拿老婆没招,常常莫名其妙招一顿骂。但他从来不翻脸,尽量顺着她。他知道她多么爱她的事业,曾经是那么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她的理想,说到底是他崔永生没本事把老婆逼到这条路上的:当初在村里种着十几亩薄田,眼看着两个孩子都要上学了,他们连交100元的学费都得向人家借。玲花是个聪明又勤快的女人,当初抱着发家至富的理想去学的理发,谁知就像谈恋爱一样,一干就干出了感情。她把修理头发当成了人生的全部内容。没有人找她理发,就像生命要枯竭了一样难受。

崔永生乖乖地说:“好,说不定过一会儿有人来呢,我先回去剁馅去。”

   玲花看着崔永生走出去的背景,嘴角挂出一丝冷笑。想想崔永生这人贱的不行,当初自己生意红火的时候,她在灯下蘸着唾沫数钱,他连正眼都不睢一下。更可恶的是她再忙他都不帮着做一顿饭莱,还出口伤人说玲花不守妇道,整天追着撵着找茬。现在自己不挣钱了,他倒乖的像只绵羊。想到这儿玲花心里酸酸的,其实她心里明白,丈夫这是在体贴她。

   玲花是1988年开始拜师学的理发。那年她27岁,师傅23岁。

   那年玲花在丽春理发店理了个发,看见丽春师傅一手拿着理发剪,一手拿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木梳子,两手灵巧的像在玩魔术。玲花付钱的时候,丽春居然掏出一大把票子给她找钱。在回家的路上她一路琢磨,这小小的姑娘只学了这么点手艺,能挣那么多钱?

  那天夜里,玲花失眠了。她推推鼾声如雷的丈夫说:“我想学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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