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三辆铲车同时开挖，一片平展展的土地没用五天就推出来了。

        魏小强的一些朋友听说他要成立车队全都过来帮忙。每个人心里都有盘算，为得是等车队一成立他们也好谋个差事。小王爷还是小王爷，他坐阵指挥，跑腿的大有人在。胡二明跟着大卡车拉水泥，魏三小去钢材市场往回运钢条，辛明则在场院里清点砖头，指挥工人卸货，清理场地。魏小强在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同时接见了两拨建筑包工队。这可把他难住了，一拨是胡二明的姐夫，一拨是李有全的姑父。魏小强心里想着两朋友，现在都在为他灰头土脸劳苦力，他怎能厚此薄彼呢？

        小王一看魏小强不考虑施工质量和成本问题，光在朋友面子上盘衡，他不得不出面了，他说：“你们两家把你们盖起来的场房各说明一下，还有包工费用，我们考察一下，商量后给你答复。”他是魏武德派来帮忙魏小强的。说是帮助其实是派来监督的。魏武德看见胡二明一帮人又都涌到工地瞎忙乎，都是一个村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给孩子留面子还得看看家长的脸呢。他只好把小王派过来暗下秘旨，让他提引着点小强，在必要情况下他也可以做主，或者给他打电话说明情况。

        两位包工头都知道小王是魏武德的司机，对小王的话置若罔闻，只对着魏小强讨好吹嘘，李有全姑父说：“东山矿，你知道吧？那些场房宿舍都是我们给盖的，还有……”

        “不对吧？我好像记得场房是张木匠一伙人给盖的。那时候我正给张师傅做徒弟呢！”胡二明的姐夫说。

        李有全姑父脸一下子潮红起来，忙纠正说：“宿舍，宿舍，我是说宿舍，宿舍全是我带人盖的，那质量，到现在你们去看看，都十几年了，还是齐整整的没倒架。”

        胡二明的姐夫说：“小强，不是姐夫夸自己，姐夫手下都是些年轻有为的青年人，手脚又快，脑子又灵活，干起活来不拖泥带水，我能保证你工程提前完成。”

        “别说啦你，现在的年轻人腰软肚硬的干活尽偷懒，尤其是泥水活儿谁给下苦力呢？干泥水活还得上点年纪的沉稳！”李有全的姑父说。

        胡二明的姐夫恼了说：“你这是啥意思吗？难不成我是来骗小强和魏矿长的？”

        李有全的姑父也不示弱：“哪谁知道呢？”

        魏小强见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忙劝解说：“您两位这是干啥？别争啦，这是点啥事情？我全用，我全用。”

        小王一听急道：“不行，不行，我们做不了主，这得魏矿长说了才算。”他说着话直给魏小强使眼色。

        魏小强一向好面子，既然说出的话哪肯收回，他心想不就是多出几个承包费吗？总比伤了朋友的面子强，他不顾小王劝阻自作主张说：“我说了就算，你们别争了。”

        小王一听无可挽回，他忙说：“两个人一起包也可以，承包费一人一半。”

        李有全的姑父很瞧不起地说：“你这后生，人家小魏还没说啥呢，管你啥事？再说了，魏矿长这家大业大的，还差我们这几个苦力钱？”

        胡二明的姐夫也附和着说：“就是，人家小强才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呢！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是张口和他要几个钱他能不给？别说我给他干活啦？”

        魏小强被两人说的豪气顿生，他不假思索张嘴就说：“行了，原先估计承包费最高十万，现在你两个包工队一起做，都是自己人，我给你们每队八万。”

        小王大睁着两眼看魏小强发号施令，刚才又被人家奚落一番，心里又恼又气，他阻止不了魏小强，只好出去给魏武德打电话。等小王打完电话回来，魏小强已经和人家把合同都签了。小王看着魏小强得意的形态，想起三国里面刘阿斗的故事。

        魏武德接到小王的电话立即赶过来，他走进大院正好那两个人出了门。两个人都点头哈腰地说：“魏矿长！魏矿长！”魏武德哼哼两声直奔办公室来。他进门看到小王绷着个脸坐在一把椅子上。魏小强倒兴高采烈地像办了什么自豪的大事情一样。魏武德问：“人呢？”

        魏小强说：“走啦。”

        “就刚才那两个？”

        魏小强点点头说：“爸，这点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办妥啦。”

        魏武德看小王，小王说：“我给你打完电话，就尿了一泡回来人家合同已经签了。”

        魏武德瞪着儿子说：“你不觉得承包费贵了点吗？”

        魏小强说：“都是熟人，又没给了别人。”

        魏武德一看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说啥也晚了。再有就是他如果批评的太重，又怕打击儿子的积极性，只好弯转地说：“小强，我让小王来是为什么？”

        魏小强没加思考就说：“帮忙的嘛。”

        魏武德说：“我让小王来是帮你不假，但还有一个就是我让小王来给你拿主意的，以后无论办啥事都得和他商量。他社会经验比你多，要是两个人也拿不定主意就通知我，我帮你们拿。”过了一会他又说，“办企业处处都得用心，不能感情用事，咱这样也是在做买卖呢，你明白吗？做生意能省一分那就是纯利润。这个道理小王比你懂，你跟着他多学学。”

        魏小强这才知道父亲派小王来的目的，他散漫自由惯了，明白小王原来是要在他面前行使特权，他在心里不免暗暗起了抗拒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