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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罪与罚》
来源: |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发布时间: 1073天前 | 53019 次浏览 | 分享到:

  “看您说的,在我们俄罗斯,现在谁不认为自己是拿破仑呢?”波尔菲里突然态度非常亲昵地说。这一次就连他的语调里也含有某种特别明显的意思。 

  “上星期用斧头砍死我们阿廖娜·伊万诺芙娜的,会不会是某个未来的拿破仑呢?”扎苗托夫突然从他那个角落里贸然地说。 

  拉斯科利尼科夫一声不响,凝神坚决地直盯着波尔菲里。拉祖米欣阴郁地皱起眉头。在这以前他似乎就已经发觉了什么。他愤怒地朝四下里看了看。极不愉快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工夫。拉斯科利尼科夫转身要走。 

  “您要走了!”波尔菲里亲切地说,异常客气地伸过手去。 

  “非常、非常高兴认识您。至于您的请求,那毫无问题。您就照我说的那样写份申请书。不过最好还是亲自到我那儿去一趟……就在这两天里,随便什么时候……哪怕明天也行。十一点的时候,我准在那儿。我们会把一切全都办妥……再谈一谈……作为去过那里的最后几个人中的一个,您也许能告诉我们点儿什么情况的……”他态度和善地补充说。 

  “您想依法正式审讯我吗?”拉斯科利尼科夫生硬地问。 

  “为什么呢?暂时根本不需要这样。您误会了。您要明白,我不放过一个机会……已经和所有抵押过东西的人都谈过了……从一些人那里录取了口供……而您,作为最后一个……啊,对了,顺便说一声!”他高声惊呼,不知为什么突然高兴起来,“我恰好记起来了,我这是怎么搞的!……”他转过脸过,对拉祖米欣说,“不是吗,你老是跟我唠叨这个尼古拉什卡的事,唠叨得耳朵里都长了老茧了……唉,我自己也知道,我自己也知道,”他又回过头来,对拉斯科利尼科夫说,“这个小伙子是无辜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就连米季卡,也不得不麻烦他一下……问题在于,问题的实质是:当时从楼梯上经过的时候……请问:七点多钟您去过那里,不是吗?” 

  “七点多钟,”拉斯科利尼科夫回答,立刻不愉快地感觉到,这句话根本用不到说。 

  “那么,七点多钟您从楼梯上经过的时候,您是不是看到,二楼上那套房子房门是开着的,——您记得吗?有两个工人,或者是不是记得其中的一个?他们正在那儿油漆,您注意到了吗?这对他们非常、非常重要!……” 

  “油漆匠?不,没看到……”拉斯科利尼科夫仿佛在记忆里搜索着什么似地、慢慢地回答,同时他全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痛苦得心里发慌,想要尽快猜出这是个什么圈套,生怕有什么疏忽,说漏了嘴,“不,没看见,就连房门开着的房间也没注意到……不过四楼上(他已经完全明白这是个什么圈套了,于是洋洋得意地说),我倒记得,四楼上有个官吏在搬家……就在阿廖娜·伊万诺芙娜对面……我记得……这我记得很清楚……几个当兵的抬出一张沙发,把我挤到了墙边……可是油漆匠……不记得有油漆匠……而且好像那儿的房门也没开着。是的;没有……” 

  “唉,你是怎么搞的!”拉祖米欣突然喊了一声,仿佛醒悟过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油漆匠油漆房间,是在发生凶杀案的那一天,他却是三天前去那里的,不是吗?你问他作什么?” 

  “哎哟!我弄错了!”波尔菲里拍了拍自己的前额。“见鬼,我叫这个案子给搞糊涂了!”他甚至好像道歉似地对拉斯科利尼科夫说,“要知道,有没有人在七点多钟看到他们在那套房间里,了解这一点非常重要,所以刚才我以为,您也可能提供点儿……完全弄错了!” 

  “所以应该细心些,”拉祖米欣脸色阴沉地说。 

  最后几句话已经是在前室里说的了。波尔菲里·彼特罗维奇非常客气地把他们送到了房门口。他们两人走到街上的时候面色都是阴沉沉的,皱着眉头,走了好几步,仍然一句话也不说。拉斯科利尼科夫深深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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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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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相信!我不能相信!”感到困惑不解的拉祖米欣反复说,竭力想驳倒拉斯科利尼科夫说的理由。他们已经走到了巴卡列耶夫的旅馆,普莉赫里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和杜尼娅早就在那儿等着他们了。他们热烈地谈论着,拉祖米欣不时在路上停下来,单单是因为他们还是头一次明确地谈起这一点,这就使他感到既惶惑,又十分激动了。 

  “你不相信好了!”拉斯科利尼科夫漫不经心地冷笑着,回答说,“你一向是什么也觉察不到,我可是把每句话都掂量过了。” 

  “你神经过敏,所以才去掂量……嗯哼……真的,我同意,波尔菲里说话的语气相当奇怪,尤其是那个坏蛋扎苗托夫!……你说得对,他心里是有什么想法,——不过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一夜之间他改变了看法。” 

  “不过恰恰相反,恰恰相反!如果他们有这个愚蠢想法的话,他们准会竭力隐瞒着它,把自己的牌藏起来,才好在以后逮住你……可现在——这是无耻和粗心大意!” 

  “如果他们有了事实,也就是确凿的证据,或者哪怕是只有多少有点儿根据的怀疑,那么他们当真会把他们玩弄的把戏掩盖起来,以期获得更大的胜利(那样的话,他们早就会去搜查了!)。可是他们没有证据,一点儿证据也没有,——一切都是虚幻的,一切都模棱两可,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想法,——所以他们才竭力想用这种厚颜无耻的方式来把我搞糊涂。也许,因为没有证据,他自己也很生气,心中恼怒,于是就脱口而出了。不过也许是有什么意图……他好像是个聪明人……也许他是故意装作知道的样子,这样来吓唬我……老兄,这也有他自己的某种心理……不过,要解释这一切,让人感到厌恶。别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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