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把车开回车队大院，魏小强也不招呼别人搬东西，他亲自一袋一袋往下搬面粉，弄的满身满脸的白面。吴仙仙见状慌忙拉住说：“你这是何苦呢？受死哇人家能看见？”她说完朝正屋喊，“面回来啦，快出来卸面！”

　　从正屋走出两个年轻司机，怕面粉沾到身上，就两个人一袋抬着搬。魏小强不听吴仙仙的话继续扛，豆大的汗珠在沾满面粉的脸上流淌，他抬起袖子抹一把，把脸画成个大花脸。吴仙仙拉住魏小强手里面袋的一角，两个人抬着搬进食堂，她心疼地掏出手绢给魏小强擦汗。魏小强抓住吴仙仙的手，眼里竟升腾起泪花来，他说：“仙仙，现在也只有你心疼我啦。”

　　吴仙仙说：“你才知道呀？除了我谁还能想起你？”

　　五六十袋米面四个人不到半小时就搬完了。有魏小强在吃中午饭，辛明老婆和胡二明姐姐格外用心，把大烩菜端上来，又特意炒了一盘鸡蛋，一盘小炒肉。

　　吃过午饭，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的样子。魏小强往火炉里加了两块大炭，坐到炕上想心思。他的眼前不住地出现李莹在小王家干活的情景，总有点过日子的味道。他在心里想：人家都这样了，我还在乎个啥劲？想着想着心里酸酸的。自己把人家托在手心里怕摔了，放到嘴里怕碎了，人家没有一天高兴过。现在挺着个大肚子，竟干活干得哪么用心。看来是留也留不住了！

　　“想啥呢？这么入神？”吴仙仙突然走进来，她看到魏小强两眼含着泪花，上前拉住他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替他擦了一下眼泪说：“别难过啦，人家心里没你，你再难过也没用。”小强抬起头看她，她笑笑说，“要不我们进城玩玩去？有好久没到城里去了，你就当陪陪我？”

　　魏小强心里一热，他感激吴仙仙对他总是不离不弃地关怀着。他用劲捏了一下吴仙仙的手，看着她呲嘴一笑跳下地干脆说：“行，咱进城。”

　　天愈阴愈黑，有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地扬下来。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人们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激动。吴仙仙把手伸出车窗外，感受雪花落到手心里的那份凉爽。她现在心里特别舒畅，也特别甜蜜。这是自从魏小强娶了李莹后第一次心甘情愿地陪着她逛街。直觉告诉她，魏小强现在完全对李莹死心了。

　　魏小强把车停在新开的一所大商厦前，吴仙仙从车里走出来，眼睛故意睁的特别大：“哇，红林？几时开的？我怎不知道呀？”她拉住魏小强的一只胳膊边往里走边说，“你看我这，一天把心全放到食堂了，城里开了这么大的一个商场我都不知道呢？”

　　魏小强拉拉吴仙仙的手深情地说：“谢谢你，以后我一定补偿你。”

　　吴仙仙把嘴一噘说：“谁让你补偿啦？我只要你心里清楚，谁才是对你最好的就行啦。”

　　因天气阴冷，商场里的顾客稀稀拉拉的没几位。吴仙仙拉着魏小强从一楼转到二楼，二楼是内衣专卖，吴仙仙给魏小强挑了一套暗红丝绸内衣问他喜不喜欢。魏小强说：“我今天是专门陪你的，你挑准哪件只管说，我给你买。”

　　吴仙仙撒起娇来说：“不吗，人家今天就想送你一件，快说喜不喜欢？”

　　魏小强点点头说：“喜欢！”

　　吴仙仙又挑了一套和魏小强一样颜色的女款问：“你看像不像一对？”

　　魏小强说：“像。”

　　吴仙仙让服务员装好，魏小强掏出钱要付款，吴仙仙按住不让说：“这两套我付，这样你穿在身上才暧和。”说着边掏钱边冲着魏小强甜甜地笑。

　　三楼是女人专柜，一个商场全都是女人服装。花花绿绿地令人目不暇接，魏小强今天是特意陪吴仙仙的，吴仙仙拉到那里他就跟到那里，吴仙仙说好他就说好。两个人走到羽绒服专柜前，吴仙仙看上一件大红羽绒服，一看价格七百八。魏小强眉头都没皱一下让售货员打包。因是新开的商场，衣服全都是当下最流行的，吴仙仙看那件都爱不释手，她索兴把过年的衣服全都买下了。

　　两个人从商场出来，外面的世界已是银装素裹。天空中迷迷茫茫的雪花飞舞着，街面被行色匆匆的路人踩踏的狼藉一片，唯有远处的房屋楼舍闪着银硝般的白光。魏小强透过雾朦朦乱舞的雪花，把目光放出去，远处更是迷茫一片。

　　吴仙仙欣喜地抓起车顶上的积雪，放到鼻子底下嗅嗅，笑着说：“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一下雪就跑到外面疯玩，把雪当冰棍吃？”

　　魏小强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车顶上还没被污染的一片积雪，思绪渐渐被带进童年：“哪时候多好啊！没心没肺，心里只装着怎么玩。”

　　魏小强把车门拉开，吴仙仙把手里的大包小袋先塞进后座，她自己坐到副驾座上。

　　在雪雾里行车，仿佛走进一个迷朦的世界，前后一片混沌。魏小强车开的特别小心，两个人一时沉默着。寂静了一会，吴仙仙看看魏小强忍不住问：“你们会离婚吗？”

　　魏小强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继续注视着前方。

　　“我已经想好了，你离我也离。”吴仙仙坚定地说。

　　“离！”魏小强的目光依然注视着前方。

　　雪愈下愈大，前面的能见度大该只能看到两三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