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魏小强再也不想折腾了，他死心塌地地把吴仙仙当成自己的媳妇。他把李莹和吴仙仙从头至尾做了对比，吴仙仙自始至终对他好的挑不出一点毛病。李莹呢？他想来想去想不出一点对他好的迹象。可他一想到李莹，心不由地酸酸的，眼泪由不住地要往出涌。自从宏运楼见过那一次，魏小强决定了一件事。

　　魏小强想了一夜，在夜里他主意拿得铁定。早晨一觉醒来他又犹豫起来，明罢着他和李莹的关系无可修复，可他的心里总有一份难以割舍的东西在纠结。他知道他这一步迈出去，李莹就是别人的人了，他再也没理由和她见面或者说说话了。他的眼前总是晃出李莹那个凸出的大肚子，他有心就这样耗着，可李莹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等得了吗？万一李莹在生孩子的时候身边没个人，发生了什么状况咋办？让他堂堂魏小强侍候别人的孩子，哪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孩子爱死爱活他管不着，可和李莹毕竟夫妻一场，他不想她发生任何事故。可这样一来不就便宜小王那个狗东西了吗？

　　“小强，小强！起来吃饭！”吴仙仙隔着窗子喊。

　　魏小强披着被子坐在那里不想挪窝。他感觉头疼的好像要爆裂了，他自己用手按住太阳穴揉搓。

　　吴仙仙回食堂走了一会，又走出来。这回她直接走进来：“咋还不起？你看看都几点了？饭都凉了。”她看到魏小强皱着眉头，两根指头不住地在太阳穴上搓捏，她过去摸摸他的额头说，“咋啦？难受吗？”

　　魏小强点点头。吴仙仙把被子往起提提围到他身上，坐到身边把手伸进被子里摸着他的腿说：“是没睡好吧？我听着你一夜都在翻身。”

　　魏小强说：“你去给我找片止痛药。”他也明白自己这是没睡好的原因。

　　吴仙仙说：“我去把饭给你端过来。”

　　魏小强说：“不用，我不想吃。”

　　吴仙仙出去一会儿拿着两片去痛片返回来。提起炉子上坐着的一把铝壶倒了一杯开水一起递过来。魏小强把药喝下，起身穿衣服。吴仙仙按住他的手说：“你再睡一会儿，有事我叫你。”

　　魏小强边提裤子边说：“我想回趟村。”

　　吴仙仙问：“回村干啥？”

　　魏小强说：“也不干啥。”

　　吴仙仙看了半天说：“我也想回。”

　　魏小强说：“你回去干啥？”

　　吴仙仙说：“看看我妈。”

　　魏小强虽然现在和吴仙仙昼夜不离，可吴仙仙总觉得不踏实。看着魏小强表面把李莹恨之入骨，她隐隐地感觉到，他的内心其实一直都在牵挂着那个女人。她吴仙仙不能把好不容易到嘴的肥肉吐出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他形影不离，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单独接触的机会。

　　西北风卷着雪花横扫地面，坐在车里面能听到狂风呜呜的怒吼声。尽管车上的玻璃摇得严严实实，坐在车里还是冷的瑟瑟发抖。魏小强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村子了，尽管车队离村子的距离不到一公里，他现在有点害怕走上这段路，更害怕黄丽梅一见面的唠叨。

　　吴仙仙把头缩进羽绒服里，她等不到魏小强说话，终于忍不住先开口说：“小强，我现在可是没有回头路了，你可不能把我丢到半路上不管了?”

　　魏小强还是沉默着，仿佛在一心一意开着车。他最近总是少言寡语，和过去那个吆五喝六的魏小强对不上号了，仿佛就是两个人。

　　吴仙仙说：“李勇那个龟头，情愿看着我天天不回家，也不和我扯离婚纸。”她转过头来看着魏小强又问，“你们多会儿扯离婚纸？”

　　魏小强说：“快啦。”

　　吴仙仙突然高兴了，探过头在魏小强脸上亲了一口欢喜地说：“真的？我爱死你了。”

　　魏小强把车停在吴仙仙妈家的大门口。吴仙仙突然说：“我先不回家了，我想去看看婶子。”最近黄丽梅对吴仙仙非常满意。魏小强的事业走出逆境，能蒸蒸日上，这里面确实有吴仙仙的功劳在里边，黄丽梅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现在看到吴仙仙不似以前那样愁眉怒目了，吴仙仙从黄丽梅那里得到了和魏小强在一起的认可，她现在对黄丽梅拼着命地巴结。

　　魏小强说：“下车。”

　　吴仙仙见魏小强不高兴，只好不情愿地下了车。

　　黄丽梅有些日子没见到儿子了，突然见魏小强走进大门，心里不由激动起来，眼里竟浸出泪水来。她急忙迎出家门，拉住小强的一只胳膊说：“一个没良心的，我当你把这个家给忘了？”

　　魏小强做出一副笑脸说：“这不回来了吗？忙得。”

　　魏小强进门脱掉大衣坐到炕头暧身子。黄丽梅忙着从冰箱里拿出肉来要包饺子。魏小强说：“随便吃点就行了，主要是回来看看你。”

　　魏小强的这句话把黄丽梅激动得差点找不着北，这是有史以来儿子对她说出得最暖心的一句话。黄丽梅说：“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回来一起吃。”过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似地怨恨道：“我就不相信他有那么忙？都半个月了不回家。那个老不死的。”

　　魏小强的心不在母亲这边，对她的报怨没有放在心上，他瞅瞅黄丽梅寻找合适的说话机会。他试探着问：“妈，咱们的房本呢？”

　　黄丽梅奇怪地问：“你问房本干啥？”

　　魏小强说：“我，我想抵押贷款。”

　　黄丽梅看看儿子，觉得脸上削瘦了许多，只当是他又有了难处。心疼起来。觉得儿子这么嫩的肩膀，支撑着这么大一个车队，实在不容易，现在看这阵势好像又遇到了什么难处？魏小强的婚姻不顺，已经叫黄丽梅心痛的不行，现在她是看不得儿子再有一丁点的不痛快。她说：“有难处和你老子说，让他想办法去。”

　　魏小强看看母亲说：“我不想啥事都让我爸操心，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你不是说那楼是给我的，让我做一回主。”

　　黄丽梅看着魏小强有些陌生，这是她的那个愚顽不羁的儿子吗？她突然觉得魏小强一夜之间长大了，变成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子汉。黄丽梅欢喜地说：“我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她说，“不过，这么大的事要不和你老子商量商量再说。”

　　魏小强笑笑说：“老梅，你还是不信任我，那房子既然给我了，就让我做主吧。我不想再靠着我爸过日子。”

　　黄丽梅想想也对，儿子长大了，不放手怎能让他成长呢？就让他折腾去吧，摔打摔打也对。黄丽梅乍着面手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红铁盒子，她打开盒子让魏小强自己取。魏小强从盒子里面拿出一个暗红本子，他打开看看，上面写着魏武德的名字。他看了半天问：“我爸的身份证在家吗？”

　　黄丽梅不解地问：“干啥？”

　　“我想以我的名义贷款，这房本上是我爸的名字。”

　　黄丽梅一边去抽屉里找一边说：“你这孩子瞎折腾。”

　　魏小强回来的目的达到了，有心急着就走，看到母亲见着他的那份喜悦又不忍伤她的心，只好勉强等着把饭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