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早晨起来，小王觉得愧对变生，不知用什么方式来弥补自己做下的这一糊涂事，他主动给变生倒洗脸水，给变生在炉子上煮面。变生害羞不敢看小王的眼睛，像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做事扭扭捏捏的放不开。小王对她的殷勤，她在心里暗暗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

　　两个人别别扭扭地吃完饭，都急着往门市赶，仿佛进了门市就能逃出这份尴尬。进了门市，小王忙着点炉子。变生开始打扫地面，擦抹货架柜台上的灰尘。因快进入腊月了，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开门不到十分钟就有人走进来。

　　变生笑盈盈地问：“要啥？”

　　进来的是个中年女人，她进门直接就往放电锅的地方走，在五六个电锅之间做着比较，问变生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变生耐心地一一做着解答。女人看准一款四个档的大电锅，货架上摆的样品女人嫌旧，非要一个新的。变生看看小王，小王正在往炉膛里加炭，她没有做声自己搬了一个凳子站上去往下探箱子。小王一抬头看见急忙走过来说：“我来，当心摔着。”两只胳膊伸出来护着变生的两条腿。变生抱着纸箱顺势跌进小王怀里。

　　女人打开纸箱看看，满意地提着走出去。变生捏着女人刚刚递到手里的钱，思绪还在小王刚才抱她的那一瞬间里，盯住女人走出去的方向发怔。小王见变生发呆，他说：“变生！”变生的脸唰地一下子红到脖根，她害羞地低下头。正在两个人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正好走进两个人。变生急忙走到柜台后把钱放进抽屉里，转身笑着问：“买电暖气？”她看到这两个人的目光往电暖片上看。小王今天对着变生也觉得别扭，他也突然热情地对着来人介绍产品。

　　小王问：“买个六片的还是八片的？这边还有个十片的。”

　　打发走买电暖气的两个人，接着又来了三四个人。人渐渐多起来，两个人的心思全都放到做买卖上，气氛慢慢地开始融洽起来。

　　晚上，变生一个人回来。李莹没有看到小王，就问：“小王呢？”

　　变生说：“他，他不吃了。”说着目光躲闪着李莹。

　　李莹说：“咋不吃啦？我做了好多饭。”

　　变生坐在沙发上，虚张声势地东瞅瞅西看看，夸张地说：“呀，莹莹，你不是要生了吧？你看看这肚子？”她看着桌上的一堆花布说，“这衣服还没缝好呢？”

　　李莹说：“我是超人呀？上午买的布下午就能缝好？再说了，我哪儿会缝呀？你前天还说我扯上布拿回去让你妈给缝，今天反悔啦？”

　　变生搔搔头，看着李莹咧开嘴笑笑说：“嗷，我，忘啦。”

　　李莹看着变生的脸说：“变生，你，今天有点不对劲，什么情况啊？”

　　变生避开李莹投过来的目光，说：“莹莹，赶快端饭，我饿了。”她朝着窗外看看说，“这天气冷的。”

　　李莹说：“变生！”

　　变生站起来推着李莹往厨房走：“快点，我饿啦。”

　　两个人爬在桌上吃饭，李莹总觉得变生有点不对劲。往日她张口就是小王，一天问小王长小王短，不管人家想不想听说个不停。今天她闭口不谈小王，看样子也不像是生气闹别扭。李莹说：“变生，你昨晚回家了？”

　　变生说：“没有。”李莹问得太突然，变生没来的及思考，话一出口她立即清醒过来，忙改口说：“哪个，是回家了，不是，想回家来着，小王他喝醉了。”

　　李莹盯着变生看了半天，笑着用筷子指指她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变生的脸涮地红了说：“你别瞎想，不是你想得那样。”

　　李莹故意说：“我想得哪样？”

　　变生端着饭碗往客厅走，说：“不理你了。”

　　李莹看着变生走出去的背影笑了。

　　夜里，两个人躺在被窝里都睡不着。变生由于心情激动，兴奋的睡不着。李莹看着变生脸上难以抑制的幸福感，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她和梁军红的身份已经拉开了距离，再不可能是一个阶层的人了，即使再相遇也回不到从前了。她愁苦自己这以后的日子怎过？眼看着自己和魏小强的日子是回不去了，即使她现在放下身架魏小强未必就和她能和好如初，吴仙仙能善罢甘休？李莹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想起一句话“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她不由地转过头来看看变生，她希望这个傻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变生听得李莹翻身，知道她没有睡着，把手伸进李莹的被窝里，摸摸她的大肚子问：“怀孕是啥感觉？”

　　李莹知道她现在的心思，说：“等你怀上就知道了。”

　　变生又问：“哪咋知道怀上啦？”

　　李莹停了一会，逗她说：“我看你现在就怀上了。”

　　变生突然吓了一跳，忙说：“不会吧？这么快？”

　　李莹在黑暗中哧哧地笑，变生回过味来，在李莹的身上轻轻地捶了一拳，说：“你个死莹莹，吓我一跳。”变生把枕头往这边拉拉，头靠近李莹说：“莹莹，我和小王好，你不怪我吧？”

　　李莹说：“这是好事，我咋能怪你呢？我也盼着你们好呢。”

　　变生说：“小王他，”她停了一下又说，“莹莹，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小王的心里其实……”

　　李莹打断她的话说：“你别胡思乱想了，小王是个好小伙子，只要你好好对他，他的心会回到你身上的。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变生伸手拉住李莹的一只手，两个人一起瞪着眼看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