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李莹生孩子，把变生愁坏了。她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和病息奄奄的李莹不知如何应对。小王也是个没有结过婚的大男孩，哪有经验侍候坐月子的。三个人连抱一下孩子都不会，孩子一哭闹马上叫护士过来帮忙，没办法变生只好回家搬救兵。

　　魏改生听说李莹生了个儿子，心里既高兴又酸楚，她不由地又想起赵三海来，泪水在眼眶打着转，说：“我去吧，我替三海赎罪去，是他把莹莹给害了。”

　　杜喜莲以前对李莹和魏小强的事，只是隐隐约约地听说了些，因有赵三海的事变生怕再给家里添烦恼，有时只和杜喜莲含含糊糊地透露过几句。今天，变生一大早回来就把李莹和魏家的事一一细说了。杜喜莲气的大骂魏家仗着有几个臭钱，真不是东西，尽干些缺德事。她说：“莹莹生的是他魏家的孩子，凭什么要我们侍候？他不是有钱吗？让他雇保姆去。”说到气愤时，她立即就要找黄丽梅去，“不行，我得去找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莹莹？三海不在了，我们得替这个孩子做主呀。”

　　变生忙拉住母亲说：“能找我早就去找了，莹莹不想挟在魏小强和吴仙仙之间，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把孩子的事对魏小强解释清楚。昨天魏小强又把离婚协议也送到家了。莹莹是一气之下才早产了，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多天呢。”

　　杜喜莲说：“这不是祸害人吗？三海也是，有闺女嫁谁不好，咋把自己的亲外甥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改生哭着说：“妈，三海都不在了，你咋还这样说他呢？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呀？三海的屎我来擦。”说着穿上大衣就要往外走。

　　变生也急了，她一把把改生拉住说：“姐，你这样去了不是给莹莹添堵吗？”

　　杜喜莲两眼也滴出泪来，边穿衣服边说：“真是些冤家。”

　　杜喜莲和变生赶到卫生院，老远就听到孩子啊呜啊呜地哭声，她们俩个紧走几步推开病房门，只见小王怀里抱着个孩子哄得满头大汗。杜喜莲抢步上前把孩子接过来，搂到臂弯轻轻摇着，嘴里发着嗷嗷的声音。孩子渐渐地停止了哭闹，小脑袋左右滚动，小嘴不住地吮吸着。杜喜莲说孩子饿了。小王说：“我刚喂了点红糖，医生说吃红糖打肚子里的脏物。”

　　杜喜莲说：“这都出来一夜多了，光吃点糖哪能行？”她对着变生说，“你去冲点奶粉。”

　　变生说：“让他吃莹莹的奶。”

　　杜喜莲说：“这才生下不到一天，奶哪有那么快下来呀？”

　　变生看小王，小王说：“我这就去买。”说着慌忙往外走。

　　杜喜莲问李莹：“你吃饭没？”

　　李莹的泪水早在眼眶里打转了，她这一问由不住往外涌，她摇摇头。

　　杜喜莲对变生说：“你去饭馆端些稀粥去。”她一手搂着孩子，一只手摸摸李莹的脸，“别哭孩子，坐月子的人最怕哭了，当心热泪把眼睛烧坏。还有千万别生气，有气咱也要想开点，为了孩子，别让气把奶水给压了。”

　　李莹点点头，她说：“姨姥，咱们回家吧，我想回家。”

　　杜喜莲说：“等一会儿他们回来去问问大夫，按理能回了。”喜莲说着把孩子放在床上。孩子刚一挨床又哇地一声哭起来，喜莲忙打开小被子，只见孩子屁股上糊着一团黑乎乎的屎，喜莲笑着说：“这小东西拉了。”李莹忙扭过头来看，她看到小孩子的腿莲藕似地一蹬一蹬地可爱极了。她笑着说：“姨姥，你看他，蹬的多好看。”喜莲看到李莹脸上洋溢出的那种母爱，不由心里一热，她笑着对李莹说：“都当妈了？”

　　小王把奶粉和奶瓶交给杜喜莲。杜喜莲说：“你去问问大夫，咱们能回家不？回家方便些，孩子大人都舒服点。”

　　变生打回一份鸡蛋糕，一大碗稀粥，见小王要出去，她放下也跟了出来。她现在是小王的跟屁虫，一刻也不想离开。有喜莲照顾李莹，她放了一百个心。

　　大夫过来看了看李莹的脸色，又询问了一些情况，说能出院了。一家人高兴的都说谢谢大夫。把大夫送出门，小王立即出去结账找车。变生和喜莲收拾东西。李莹端详着熟睡的孩子高兴地说：“咱们要回家了！”

　　小王出去雇了一辆带暖风的出租车。喜莲抱着孩子，变生把李莹搀扶下地，李莹腿软的站立不稳，脚踩到地上像蹬着棉花一般。小王见状把自己的棉大衣往她头上一顶，抱起来就往外走。看到小王的举动，变生心里不是滋味，她偷偷地在后面挖了一眼，气恨恨地提起一个大包跟出来。

　　出租车停在家门前，李莹说钥匙在她的上衣口袋里。变生说：“小王你去开门，我往下抱莹莹。”

　　小王看着她说：“你能抱动？”

　　变生坚决地说：“能！”

　　小王跳下车，急忙把门打开，喜莲赶紧抱着孩子跑进门。变生试着抱李莹，抱不动，她调转身子要背李莹，李莹说：“我还是下来走吧。”

　　小王赶紧走过来说：“还是我来吧。”说着他要抱李莹。变生忙拦住说，“你背着她，抱着不舒服。”

　　一进门，大家都被茶桌上的一堆钱吓呆了。变生惊呼：“妈呀！这么多钱？莹莹？”说着她看李莹。

　　李莹趴在小王的背上，看都没看一眼说：“魏小强给的分手费。”

　　小王把李莹背到楼上，问：“离呀？”

　　李莹躺下来，喜莲帮她把被子盖好，这才回答小王说：“都签字了。”说着由不住又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