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腊七、腊八，冻死大妈”这是北方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节。魏小强朝着窗外看，玻璃上的冰花白绒绒的像一幅手工绘图，他盯着玻璃窗发呆，他不能再躲避了，有些事情他必须得面对，也必须得让父母亲接受。

　　吴仙仙试探着问：“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魏小强的头依然扭向窗外。

　　“我去和他们说明白，我们俩是不能分开的了。”

　　“说了没用，你去只会添麻烦。”魏小强突然不耐烦起来，他干脆跳下地抓起羽绒服就往外走。

　　吴仙仙说：“围巾！”她拿起围巾跟出来，魏小强已经拉开车门坐到车里了。吴仙仙从车窗上把围巾扔进去，不放心地说：“回去好好说话，别惹他们生气。”

　　魏小强嗯了一声把车玻璃摇上。吴仙仙看着魏小强的车眨眼就消失在车队大门外，她的心跟着提拎起来。这几天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魏家的态度她虽然早有准备，可魏武德的气场太强大了，她一个吴仙仙就算再加一个魏小强也是没法与之抗衡的，况且……

　　别看吴仙仙把魏小强控制得看起来总是恰到好处，可她始终无法确定他的心到底在哪里。

　　魏小强慢悠悠地把车开上公路，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他此刻犯愁的不全是他和吴仙仙的事，还有他和李莹离婚的事更让他费神。父母要是知道他把房子给了李莹肯定会把鼻子气歪，尤其是黄丽梅，会闹成啥样还说不定呢！魏小强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嘴角抽出一丝苦笑。想不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小王爷，堂堂魏家大公子，日子竟然过得这样糟糕!魏小强由不住鼻子开始发酸。

　　车队离村子总共不到两里地，尽管车开得很慢，不到二十分钟还是到了家门口。魏小强把脸上的肌肉重新调整了一下，又在车镜上照照这才放心地下了车。大黄摇着尾巴，在铁链允许的范围内欢快地散着欢。魏小强走过去搂住它的头拍拍。大黄亲昵地伸出红红的长舌头舔小主人的手。黄丽梅看了儿子有些时候了，她忍不住推开家门喊：“这大冷的天，戏那东西干啥？”

　　魏小强冲着母亲笑笑，说：“这家伙一定是想我了，你看。”说着他放开狗笑嘻嘻地走进来。黄丽梅赶紧把门关住。

　　魏小强进门看到魏小叶和李新旺坐在炕上，他笑着说：“姐，姐夫你们咋有空回来？”说着就往炉子边围。

　　魏小叶挤挤眼说：“是妈让回来过腊八，说今天吃炖羊肉。”

　　从魏小叶的表情上，魏小强看出黄丽梅今天的用意。他故意说：“爸今天不回来？”

　　黄丽梅语气重重地说：“早回来了。”

　　魏小强向西屋看看，脱掉身上的羽绒服，上炕和李新旺坐在一起。李新旺说：“听爸说车队今年的盈利不错？”

　　魏小强得意地笑着点点头说：“哪是肯定的，你小舅子的本事你还不知道？”

　　黄丽梅在地上听到了，她瞪着儿子说：“你就吹吧。”说着脸上也由不住露出得意的喜色。

　　魏小叶偷偷地在弟弟腿上拍拍，用眼睛告诉他别太得意了。魏小强故意大声说：“老梅，把我们叫回来一定是攒了好多好吃的？”

　　黄丽梅说：“有好吃的你也不让我们吃的顺畅。别把我们吓死就行了。”

　　魏小强心里明白，黄丽梅这台戏正式开场了。他故意说：“这又咋啦，我好像没惹谁呀。”

　　黄丽梅边往桌上边摆菜边说：“你倒是没惹，人家都拿着刀子找上门了。不是矿上人多，你爸现在就躺在太平间了。”

　　魏小强说：“他敢？他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

　　“你清楚个屁，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魏武德突然唬着脸站在地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魏小强把头低下不敢接父亲的话茬。李新旺忙说：“爸，上炕吃饭。”

　　有魏武德做主，黄丽梅松了口气，她这会儿专管做饭的事。

　　魏武德拿起一瓶茅台，给自己倒满一杯，又给李新旺倒了一杯，他看了儿子一眼也给倒了一杯，他拿起筷子说：“吃饭。”

　　魏小强准备好了要挨训，一看魏武德好像忘了哪个词，竟带头吃起来。魏小强尽管心里七上八下地不踏实，也装着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吃起来。

　　魏武德别看在外面叱咤风云是条硬汉，他也有柔软的一面，回到家里他首先是一位父亲。他明白这个话题一旦深入下去，这顿饭就别想安安稳稳地吃下去了。

　　一家人边吃饭边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每个人都心里明白，今天这顿饭的主题是什么，但这会儿谁也不愿意先去触摸这个话题。这顿饭看似吃得其乐融融，其实谁都没吃在心上。黄丽梅把剩饭菜收拾下去，沏了一壶茶放在炕上，她看看儿子再看看丈夫忍不住说：“小强，你赶快和吴仙仙分了，再这样下去不定会闹出啥事呢。”

　　魏小强说：“都这样了咋分？”

　　魏武德说：“啥样了？她是有夫之妇，你是有妇之夫，这本来就是胡闹。”

　　魏小强说：“我们，”他是想说，他和李莹已经离婚了。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

　　“你们什么？我魏武德丢不起人，为了一个女人闹得满城风雨，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值吗？”

　　魏小强说：“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现在闹成这样都是因我引起的，我怎能那样做呢？咱良心上说不过去。”

　　黄丽梅说：“啥良心不良心的？她有良心吗？她有良心你坐牢时咋不等你，现在她是看你比那个李勇强十倍百倍，才缠着你不放，你要是讨了吃看看，看她还像现在这样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