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魏小强的脑子里怎么也挥不掉李莹生孩子时那一刻的痛苦，“小强我肚疼！”这句话时时响在他耳边。他忍，他让，他把痛苦全都揉碎了暗暗地咽进肚子里，这些都是他希望她幸福，怎么会是这样呢？

　　魏小强下午准备到县城提款给司机们开工资，他却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到小王的小家电门市前。他跳下车气冲冲地闯进来，一把拽住小王的衣领，回手就是一拳。小王和变生上午去县城买结婚用的东西，跑了一上午，这会儿正一个柜台里一个柜台外趴在那里歇着，冷不防挨了一拳，小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他还没站稳魏小强的拳头又伸过来。小王这回有了防备，他伸起一只手把魏小强的拳头抓住，另一只手抓住魏小强的衣领，愤怒地吼道：“你干啥？疯啦？”

　　魏小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眼喷着火，仿佛要吃了小王。变生先是一愣神，看着两个人要拼命的样子，她慌忙从柜台里跑出来，拉住魏小强的手挤到两个人的中间瞪着眼说：“魏小强，这是要干啥？放开！”

　　魏小强说：“没你的事，闪一边去。”

　　变生说：“咋没我的事，他现在是我的男人。”

　　魏小强看看变生，对着小王说：“有种跟我出去再说。”说着他先松开手，率先走出去。

　　小王看着变生说：“你看门市。”说着就要往出跟。变生一把拉住不让出去。小王拉开变生的手说：“没事，放心。”

　　变生看着小王上了魏小强的车，车顺着街道向北开去。她的心慌慌的，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会打成个什么样子呢？她在门市里转了一圈怎么也安不下心来，慌慌张张地锁了门，有心去找李莹，一想李莹有孩子走不开，就一个人向着车驶去的向方跟过去。

　　魏小强把车停在镇子外的水库边上，两个人一起从车里跳下来。魏小强瞪着小王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小王问：“什么为什么？”

　　“为啥和变生结婚？”魏小强问。

　　“为啥不能和变生结婚？”小王说。

　　“那李莹咋办？”魏小强问。

　　“这应该问你，你和吴仙仙逍遥快活去了，把她和孩子丢在那里咋办？”小王说。

　　魏小强说：“那孩子是你的。”

　　小王说：“我倒希望他是我的，只可惜他不是。”

　　魏小强盯着小王的眼睛，心里突突地狂跳起来，他问：“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李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王把目光放到蓝蓝的水面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说：“我倒希望我们之间能发生点啥事，只可惜我们什么事也没有。”说到这里小王的眼里有了泪花，他说，“是咱们俩把她给坑了。”

　　魏小强看小王，小王无力地靠在一棵大树上：“我当初以为你们散了，我会有希望，我不在乎孩子是谁的，我只在乎她，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会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去爱的。我一直在等，等时间，等她接受我的那一天。”他说到这里又自嘲地冷笑了一下，“事情就是这样阴差阳错，我也没想到会和变生结婚。”

　　“我问你，你和她到底有没有那事？”魏小强坚定地问。

　　“我发誓，我连她的手都没好好拉过一下。”小王说。

　　魏小强像一头雄狮一样一头扑向小王，小王一闪身他的拳头落到身后的树干上。魏小强疯了一样擂着树干：“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装孙子？为什么？啊！啊！”

　　小王过去抱住魏小强说：“小强你别这样，我承认我有私心，可这能完全怪我吗？”

　　魏小强拽着自己的头发无力地瘫在地上。小王也靠着树干蹲下来。两个大男孩坐在树下一起唏唏嘘嘘地抽咽起来，各哭各的委屈和伤心。

　　变生老远瞭见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当她急促地跑过来时，看到两个男人坐在一起各哭各的。她纳闷地看着两个人哭，竟不知如何去安慰了。变生试探地问：“你们，没事吧？”

　　小王站起来拉住变生的手说：“变生，走，咱们回家。”

　　魏小强的心像被刀子撕裂一般的疼，他恨自己，无知、幼稚，他恨，他恨自己愚蠢、任性，他恨，他恨……

　　魏小强把自己瘫成一个大字躺在草滩上。天上的白云悠悠地飘着，小鸟不时地从眼前飞过，魏小强的眼里只有李莹的影子。他想着李莹刚来时的样子，和李莹成亲时的景象，李莹笑起来的样子，李莹生气时的样子，李莹怀孕的样子，孩子？孩子是他的？想到这里他猛然坐起来，脸上突然挂出微笑：孩子是我的，老婆现在还是我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魏小强慌慌忙忙坐起来，他要回家，他要回去看看儿子。他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心哐哐地跳个不停，他一把把方向盘打过来，向着小区驶过来。车子快到小区门口时，手机嘟嘟地响起来，魏小强顾不上接，他一心开着车。手机接二连三的响个不停，大有得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气势，他只好一只手开着车，一只手接听：

　　“喂，你在哪呢？”是吴仙仙的声音。

　　“……”

　　“咋不说话？喂？”

　　“在，在县城呢。”

　　“晚上想吃啥？我让她们做。”

　　魏小强说：“随便。”

　　挂了电话，魏小强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靠在背椅上，他把车停在小区的门口，望着自家的窗子，满眼尽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