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多多醒来不见母亲，哇哇地哭个不停。改生坐着哄不住就站起来，站起来也哄不住，只好抱下大厅来。多多看到母亲把身子往前倾，两只小手忽扇着要往李莹身上爬，变生放下酒杯说：“来干妈抱。”多多不理变生就要往李莹身上爬，孩子的可爱劲引得一桌子人都笑。变生说：“有哩亲娘好，没哩后娘好，你妈不理你的时候还不是我抱你，没良心。”说着在多多小脸上捏了一把。

　　知道李莹来历的人，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往李莹、魏小强、吴仙仙这三个人的脸上看。多多看到桌子上花花绿绿的玩艺好奇地要伸手去抓，旁边的人就用筷子沾着菜汤喂，多多小嘴香得咂咂有声，逗得一桌子人都笑。一时间李莹和孩子成了这一桌的重点。魏小强的目光一直随着孩子和李莹转，他的表情跟着孩子的表情不住地变化着。魏小强的表情变化一直没离开吴仙仙的关注，吴仙仙突然一指孩子笑着说：“你们看这孩子像谁？”她一指小王说，“像不像他，你们看看那小鼻子小眼睛?”

　　小王不温不火地说：“像我有啥不好？最起码一表人才，更何况我是他干爹。”

　　众人的目光都向小王和多多看，小王的一个同学看了半天，突然笑着指指魏小强说：“我看像他。和他认个亲父子倒像。”

　　吴仙仙说：“尽胡说，哪点像了？”

　　变生生气地说：“那点都像，就你说不像。”

　　李莹抱着孩子站起来说：“孩子饿啦，不好意思，你们吃，我上去喂喂。”

　　李莹抱着孩子一扭头正好和走过来的桑榆对了个正脸。桑榆是过来和小王告别的。他看到李莹笑笑说：“哟，孩子都这么大了？”李莹也做出笑脸说：“是您？”她拿起孩子的一只手笑着说，“问爷爷好！”多多冲着桑榆笑。桑榆看着孩子那可爱劲，由不住伸手摸了摸多多的脸蛋，多多抓住桑榆的一根指头就要往嘴里塞。桑榆笑着说：“这小家伙。”

　　桑榆看着李莹母子远去的背影，回头看魏小强，魏小强一直低着头看怀前的杯子，吴仙仙的头黏在他的肩膀上。桑榆对小王说矿上有事先走一步了。小王和变生把桑榆送到门外。小王说：“老桑，回去和魏矿长说，改天我专请。”

　　魏武德人没到，他让桑榆带过来一个一万块钱的大红包。桑榆一直没弄明白魏武德和小王之间的事。小王的突然离开，名义上是和魏小强有关，可桑榆隐隐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以魏武德的性格，他不会被儿子妻女那些婆婆妈妈的事能左右的。况且魏小强的不靠谱他这个做老子的是最为清楚的。小王虽然是个司机，可全矿的人都明白，魏武德对小王有多器重。甚至于有人还造谣说魏武德认小王做干儿子了。

　　桑榆回到矿上把交礼金时给的烟和糖放到魏武德面前。魏武德用手一推说：“归你啦。”

　　桑榆说：“小王说过几天单请你呢。”

　　魏武德不以为然地说：“没那个必要。”

　　桑榆自己动手捏了一撮茶叶放到茶缸里，提起暖壶问：“你要不要？”魏武德把茶缸伸过来。桑榆给魏武德续满，又给自己倒了一缸子，他靠在一把椅子上，看了魏武德一眼，看似随意地说：“我看见小强媳妇了。”魏武德没有接话。桑榆又说，“孩子长得和小强小时候一样样的。”

　　魏武德也好像随意地问：“她也去坐席啦？”

　　桑榆说：“嗯。和小强仙仙坐一个桌。”

　　魏武德勉强笑笑说：“这帮年轻人真不知道搞什么鬼？”

　　桑榆也笑笑说：“真没想到小王和魏得胜家那个丫头搞到一块去了。”

　　魏武德说：“这正好他没父母他没儿。”过了一会儿魏武德还是忍不住问，“她把孩子也抱去啦？”

　　桑榆看着魏武德说：“一看那个孩子将来就不是一个孬种，和咱家小强一样调皮，我摸了一下他的脸，抓住我的一根指头竟不放了，是他妈妈给掰开的。”

　　魏武德听得满脸是笑，仿佛他也看到孩子的可爱劲了。桑榆试探着说：“老魏，是该管管小强的时候了，那么好的孩子和媳妇。”

　　魏武德看看桑榆摇摇头苦笑着说：“唉，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发展到这样地步的。”他慢慢喝了一口茶又说：“老桑，我真羡慕你有个那么好的儿子。”

　　桑榆的儿子大学本科毕业，在县财政局工作，媳妇在县一中教书，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安安稳稳。桑榆心里骄傲，但嘴上还是说：“咱小强也不错，你看把个车队搞得不是也挺好的吗，只是，只是太任性了些。”

　　魏武德唉了一声不再说话，桑榆适时地提着茶缸走过他这边。

　　魏武德脑子里一阵混乱，他也不知道这个残局应该怎样收拾。不过他现在明确认定，这个孩子是他魏家的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