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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出走十五年》
来源: | 作者:余秋雨 | 发布时间: 1046天前 | 21057 次浏览 | 分享到:


  菩提树巨大茂盛,树盖直径近二十米,树干上有金饰,树下有两层围栏,里里外外坐满了虔诚的人。


  内层有考究的石围柱,里边只能坐二十来人。佛教本性安静,这里也不存在任何争挤。我与李辉小姐在石围栏门口一看,居然正好有两个空位,便走进去坐了下来。


  我闭上眼,回想着佛祖在这里参悟的几项要谛,心头立即变得清净。


  现在这棵菩提树虽然只有几百年历史,却与释迦牟尼悟道的那一棵有直接的亲缘关系。当年已有僧侣留下树种,代代移植,也有谱系,这一棵的树种来自斯里兰卡。对此我没有见到可靠资料,无法在笔下肯定。我想,只要是这个地方,这样一棵菩提树,已经足够。


  以上所说都是昨天的事。


  昨天晚上离开大菩提寺时还到寺院办公室提出了一个申请,希望能拜见住持。寺院办公室问清了我们一行的情况,立即答应,并排定了今天早晨,因此今天很早又赶到大菩提寺来了。


  住持还年轻,叫帕拉亚先尔(Prajna Sheel),是个大喇嘛,受过高等教育。问他当初为何皈依佛教,他说一读佛经觉得每一句都能装到心里,不像以前接触过的另一个宗教,文化水平高一点的人怎么也读不进它的经典。


  他说这些年佛教在印度的重新兴盛是必然的,因为佛教本身没有犯什么错,它的衰落是别人的原因。


  说到他为什么如此快速地接见我们,他说当然是因为法显和玄奘。他们一千多年前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对这里的描述句句如实,也成了我们重温菩提迦耶当年盛况的根据。他说,总之,中国对佛教太重要。


  告别住持后,我们继续回溯释迦牟尼的精神历程,去寻找他悟道之前苦修多年的那个地方。据佛教史料记载,那儿似乎有一个树林,又说是一个山坡。幸好有当地人带路,我们的车队歪歪扭扭地驶进了一个由密密层层的苇草和乔木组成的树林。这种苇草很像台湾阳明山公路边的那一种,但这里没有公路,只有人们从苇草中踩出来的一条依稀通道。开了很久,我们都有点害怕了,终于开到了一个开阔地,眼前一堵峭壁,有山道可上。


  我领头攀登,却发现山道边黑乎乎地匍匐着一些躯体,仔细一看竟是大量伤残的乞丐,只有骨碌碌的双眼表明他们还保存着生命。


  当凄惨组成一条道路,也就变成恐怖,只得闭目塞听,快步向前。


  在无路可走处,见到了一个小小的岩洞。弯腰进入,只见四尊佛像,其中一尊在别处见过,是骨瘦如柴的释迦牟尼在这里苦修时的造像。佛像燃灯,由四位喇嘛守护着。


  钻出山洞,眼前是茫茫大地。我想,当年释迦牟尼一定是天天逼视着这片大地,然后再扶着这些岩石下山的。山下,菩提树下,一种即将成熟的精神果实正等着他。


  我转身招呼李辉一起下山,守护洞窟的一位喇嘛追出来对李辉说:"下山后赶快离开这里,附近有很多持枪的土匪!"


  我听了心里一惊,倒也不是害怕,只是想:宗教的起因,可能是对身边苦难的直接反应,但一旦产生便天高地阔,不再受一时一地的限制,因此也无法具体地整治一时一地。你看悠悠两千五百多年,佛祖思虑重重的这条道路,究竟有多少进步?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印度菩提迦耶,夜宿Asoka(阿育王)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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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例外的衰落     余秋雨 

连载:出走十五年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作者:余秋雨   开始梳理一路感受。


  历史感受和现实感受很难分开,因为文明本身就有上下的粘连性。


  有一个事实似乎不必讳避:我们这次见到的人类几大文明发祥地,都已衰落,无一例外。


  相比之下,希腊的情况较好。虽然它的国力目前在西方世界处于衰势,也不再是国际文化中心,但希腊文明并没有衰亡,不仅仍然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和阐扬,而且作为这种文明的直接后代也能理解和继承。它的衰落只表现为没有能够保持当初的繁荣势头,但又有哪种文明能一直保持繁荣几千年呢?


  希腊的悲剧在于,别人可以借着它远年的辉煌而复兴,而它自己却一直没有复兴起来。至于希腊当初衰落的直接原因我看是两个,一是雅典人与斯巴达人旷日持久的政治内耗;二是既要迎战外敌,又要不断远征,造成致命劳损。但这两个原因与希腊文明的内在品性关系不大。


  这样的背景使今天的希腊人在冷落中闲散自如、与世无争,要争也只是争一点历史荣誉和遗物归属而已,如奥林匹克和巴特农,却又适可而止,显现出一种年迈的健康。


  埃及文明就不一样了。一开始就缺少明澈的理性,沉醉于自负的神秘。当它以庞大的雄姿切断了自己被外部世界充分理解的可能,其实也就切断了自己的延续使命。


  底比斯(今卢克索)奇迹的缔造者们只希望自己以木乃伊的方式长存于世或再度复活,没有对后嗣的延续作切实的安排。


  这些霸占了文明主宰权的法老又喜欢征战,早在公元前十五世纪就已称霸西亚,这对自己神秘的文明结构有损无益。待到地中海贸易重心由南移北,它就风光不再。然而,不远不近的地理位置又使它成为波斯人、希腊人、罗马人、直至阿拉伯人轮番讨伐的对象。


  它昔日的辉煌使每一个占领者都力图割断它的历史,结果经过几度切割,古文字无人能识,古文献无人能懂,本体文明几近湮灭,只剩下卢克索的尼罗河西岸一些据称纯种的"法老人"后代,不断丁丁当当地修复着祖先陵墓,供外人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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