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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鼠疫》
来源: | 作者:著:阿尔贝·加缪 | 发布时间: 842天前 | 45760 次浏览 | 分享到:

  他走过门房时,新来的看门人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向他微笑致意。在上楼梯的时候,里厄脑子里还留着这位看门人的那张被疲劳和穷困折磨得苍白的脸。 

  是的,当抽象观念告一段落之后,他将一切从头开始,如果运气不坏的话……但在他开门时,他母亲就跑来告诉他,说塔鲁先生不舒服。塔鲁早晨起来过,但他无力出门,现在刚重新躺下,老太太正在发愁。 

  “这大概没什么关系。”她的儿子说。 

  塔鲁直挺挺躺在床上,他那沉重的头部深深地陷在长枕头里,隔着厚厚的被子,还能看出他那结实的胸部。他正在发烧,头痛得厉害。他对里厄说他的症状很难断定,也有可能是鼠疫。 

  “不,现在还一点也不能确定。”里厄在给他检查之后说。 

  塔鲁当时渴得要命。在走廊中,医生对他的母亲说,这可能是鼠疫的开端。 

  “啊!”老太太说,“这怎么可能呢?不该发生在现在啊!” 

  她接着马上说: 

  “我们把他留下吧,贝尔纳。” 

  里厄想了想说: 

  “我没有权利这样做。可是城门就要开放了。我想,要是你不在这儿的话,我倒会行使我第一个权利,把他留下。” 

  “贝尔纳,”她说,“你把我们两人都留下吧。你知道我刚才又打过预防针。” 

  医生说塔鲁也打过预防针,但可能是由于劳累的缘故,他大概忘了注射最后一次血清和采取某些预防措施。 

  里厄走入自己的书房。当他回到房间里来的时候,塔鲁看见他拿着几支装满血清的大安瓿。 

  “啊!是这种病吧。”塔鲁说。 

  “不是,这不过是一种安全措施而已。”里厄解释道。 

  塔鲁伸出了胳膊作为回答,接着里厄就给他进行了长时间的注射,也就是他自己平时给其他的病人进行的那种注射。 

  “我们晚上再看看结果。”里厄说完看了看塔鲁。 

  “怎么不隔离,里厄?” 

  “现在还一点都不能肯定您是不是得了鼠疫。” 

  塔鲁费劲地笑了笑。 

  “给人注射血清,同时又不下命令隔离,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里厄转过身去说: 

  “我母亲和我两人会照料您的。您在这儿会更舒服一些。” 

  塔鲁没吭声。这时里厄正在整理那些安瓿,他想等到塔鲁说话时再转过身去。最后,他走到床边。病人看着他。塔鲁的脸部表情显得很疲乏,但他那双灰色的眼睛还是镇静如常。里厄向他笑笑说: 

  “要是您能睡的话就睡吧。我过一会儿再来看您。” 

  当医生走到门口时,他听到塔鲁在叫他,于是他又回到病人跟前。 

  但是塔鲁好像在犹豫该怎么说才好。最后他终于讲了: 

  “里厄,应该把一切情况都告诉我。我需要知道。” 

  “我答应您的要求。” 

  塔鲁的那张大脸扭动了一下,勉强一笑。 

  “谢谢。我不愿死,我要斗争。不过要是我输了,我也希望有个好的结局。” 

  里厄俯下身去,紧紧地抓着塔鲁的肩膀,说: 

  “不!要做一个圣人,就应该活下去。斗争吧!” 

  这天的天气开始很冷,后来渐渐暖和了些,到了下午就下了好几场大雨和雹子。黄昏时分,天空略有放晴之意,但天气却变得更加寒冷刺骨。里厄晚上回来,连大衣也没顾得上脱掉就走进了他朋友的房间。他的母亲正在那儿打毛线。塔鲁好像没有移动过位置,但从他那由于高烧而变得惨白的嘴唇上,可以看出他正在坚持斗争。 

  “怎么样?”医生说。 

  塔鲁耸了耸他那露出被外的宽厚的肩膀。 

  “就这样,”他说,“我输了。” 

  医生俯身观察病人,发现在滚烫的皮肤下面出现了一串串的淋巴结,病人的胸部发出一阵阵杂音,使人联想起地下铁工厂的嘈杂声。塔鲁的情况很奇特,他的病征说明他同时患了两种不同类型的鼠疫。里厄直起身来说,血清要过一会儿才能发挥全部作用。塔鲁好像想说什么似的,但一阵高热卡住了他的咽喉,把他的话压了下去。 

  晚饭后,里厄和他母亲来到病人身边坐下。随着黑夜的来临,塔鲁的斗争也开始了,而里厄知道这一场跟瘟神的艰巨的斗争要一直继续到黎明。但是在这一斗争中最精良的武器并不是塔鲁的熊腰虎背,而是他的血液,也就是说里厄刚才在注射时所看到的、沿着针头从塔鲁胳膊里流出来的血液,更确切地说,是他血液里内在的那种比灵魂还要难以捉摸的东西,这是任何科学都无法作出解释的。里厄只能看着他的朋友进行斗争。他要做的无非是使脓肿早一点成熟,打一些补针,但是几个月来反复的失败使他学会了应该如何去看待这些措施的效果。实际上,他唯一的任务是为这些措施的偶然生效而创造条件,而这种偶然性常常是要靠人会促成的。他想,一定要促成这种偶然性,因为瘟神的表现已弄得里厄摸不着头脑了。它又一次卷土重来,力图挫败人们用来对付它的战略,它已从那些看来它似乎已经扎根的地方消失了,但是它却又出现在那些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它又一次搞得人们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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