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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长篇小说连载 柳暗花明 二十一 公理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 刘三人 | 发布时间: 837天前 | 3675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在医院呢,”刘珍的声音弱弱地说,“刚才清醒。”

“你怎啦?”小经理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说。

“我也不知道,晕在大街上了。”派出所的事她不想提,哪也是她人生上的一个污点。

“哪你歇着,我们抽空过去看你。”

医院催刘珍交压金,刘珍问压多少?护士说先压五百。刘珍对护士说:“我没事,你把今天的账给结了就行。”

护士睁大眼睛说:“还没事?都晕大街上了?”

刘珍笑笑说:“没事,麻烦你给跑个腿。”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病,医院救死扶伤,但不是慈善机构,她住不起,要是真有个什么大病她更呆不起了。

刘珍拖着疲软的身躯,茫然地走出医院——何处是归宿?她实在没法和武福太同处一个屋檐了。她漫无目的地走在灰暗干冷的大街上,人哈出的气流都能结成冰柱。刘珍往紧裹了裹尼大衣,目光落地对面的一家水产门市:应该给母亲办点年货,再穷也不能冷落了母亲。

从水产门市出来天已麻黑。生了一天病,脚踩在地面上像踏着棉絮一般,手里又拎着鸡、鱼,每走一步都艰难,她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

母亲已经睡下,窗前黑咕隆咚,门从里边闩着。刘珍边拍边喊:“妈,妈!”母亲的耳朵还算灵醒,在屋里问谁?刘珍说:“我,妈,是珍子!”

“是珍子?这大半夜的,是珍子?”

还不到八点,想必她老人家睡下有些时候了?屋里的灯亮了,母亲颤微微地把门打开,一股寒流冲进门里,老人的身体更佝偻了。刘珍忙挤进来赶紧把门关上。看到母亲乱篷篷的白发,一件旧棉袄罩着一副弯弓似的身体,心里一阵凄凉,忙把母亲推到炕上。老人裹着被子不安地问:“怎得啦?和福太闹饥荒了?”

刘珍的眼泪差点掉出来,她转过身说:“没有,想来看看您。”

“看也用不着半夜来吧?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贼呢?”

刘珍心里不忍,母亲都这个岁数了还要为她操心。她逗母亲说:“您怕贼干啥、他还能把您偷了?白给人家都不要。”她边说边把大衣脱掉,坐到炕头上暖身子,“妈,怎睡这么早?”

“几点啦?”老人这才想起来问。刘珍说才八点。老人一撇嘴笑说,“不睡白费电哩?你冷不冷?真不是闹饥荒?”

刘珍没事人似地说:“不是,白天忙着上班,抽晚上来看看您,不难过吧?”

“没事,忙就别来啦,这大冷天,冻坏怎办?“老人说着起来要给刘珍铺床。刘珍忙按住说我来。刘珍刚躺下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武福太,随手关机。对武福太这个人她现在恨都懒得去恨。

金镯子事件使武福太完全和赵丽芳决裂。他自知理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补救,只等刘珍拿他问罪。他想好了,任由刘珍打他,骂他,甚至于断他一根手指也不反抗,只要刘珍能解气,能原谅他。他想问题从来都是一厢情愿,他还想:过了年他就出去挣钱,挣了钱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刘珍买一只金镯子,买一只比那只更重得。这件事已经煎熬了他两三天,他天天回来看刘珍的脸色,就像罪犯等待判刑一样,明知道自己罪不可恕,还是对亮刑报以一线希望。

快晚上十点多钟了还不见刘珍回家,他心里着慌。这些年尽管两个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但这个家还是完整的,两个人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闻见对方的气息,每走进这个家门,心里是踏实的。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空虚过,慌乱过。他忍不住扒通刘珍的手机,响了两声断了,再拨关机。

他不住地往火炉里加炭块,希望刘珍能赶快回家。夜长得没了边际,武福太慢慢地想起和刘珍结婚这二十几年的日日夜夜。刚结婚时的刘珍漂亮大方,又有文化,村里人谁见谁夸。那时候的太阳仿佛专为他武福太一个人升起又降落,心里整天像灌了蜜似地甜蜜。生了小满以后两个人进城打拼;刚进城租了一间小南房,常天见不着太阳,两个人站在地上都回不转身,他们一起发誓不管死活都要为属于自己的房子奋斗。那时候一个饼子扳开两个人吃,喝几口开水就是一顿饭。小满吃着刘珍的奶,刘珍的脸瘦成细刀条,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暗自发誓,无论多苦都要让老婆把白面、大米吃饱。生下小安以后两个人开始做生意,先是他一个人用自行车驮着两个大篓子沿街巷卖菜卖水果,小安两岁的时候才有了个固定摊位。刘珍后面背着小安,旁边拉着小满还要卖菜,那个小摊子既是“战场”又是摇篮,也是一个温馨的小团体;再后来……他愈想愈模糊,这种既心酸又温暖的日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在他的视线之内的?现在房子有了,不光白面大米,连猪肉都吃腻了,他却连小满和小安的成长过程都模糊不清了。武福太的眼角终于溢出了泪水。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武福太连口水都没顾的上喝,骑上刘珍那辆破自行车去“日日红面馆”。面馆刚开门还没升火,看门的老王说:“火还没着呢,吃饭啊?”武福太说我找刘珍。老王上下打量一眼说,“她不是住院了吗?”武福太赶紧到医院。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说昨天就走了。

武福太顾不得寒冷,一口气蹬着自行车行了十几里地。远远地瞭见村庄笼罩在烟雾之中,家家的烟囱都冒着浓烟。冬天是农民最幸福的日子,农活忙完,该收的收,该粜的粜,家里有吃的,手里有花的。觉睡足了才慢腾腾地起来,把火炉升得旺旺的,该玩的玩,该吃喝的吃喝。此刻这些景致与他无关,他既迫切又心生惧怕。以往那些瞒天过海的招数,现如今没有一招能解救他度过这一劫。

武福太抖抖嗦嗦推开门,母亲有些惊讶。看见女婿胡茬上结着一层薄雾似的冰霜,心疼起来,把一碗热呼呼的汤面端到炕上。她把火炉捅得更旺些,嘴里不住地念叨:“这大冷天,也不等阳坡高了,暖和暖和再出门?”她忙呼了半天,见女儿的脸始终瞅着窗外一言不发。武福太青紫着脸,手僵硬的连筷子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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