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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草莓的亲戚》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   洁尘 | 发布时间: 830天前 | 15076 次浏览 | 分享到:

  只是这样的洁尘不太符合一般人对青年女作家的想象,觉得家常了些。想想也是,一个在自己文字里浓烈纠缠地爱、又狠又准地把男女关系撕开来戳你痛、惹你眼泪的女人,现实生活中却享受着先生的宠爱。简单的例子是一串冰糖葫芦,我在洁尘博客上看来的。去年冬天,洁尘和儿子爱上了冰糖葫芦,先生下班的时候就会想着去买两串,一串放在洁尘的书桌上,另一串在儿子的手中。但洁尘没有说谢谢,她说,大恩不言谢。我肯定洁尘的儿子长大那天也会用这句话来表达对妈妈的爱。如果不是目睹,我不会相信看起来硬朗的洁尘,面对儿子的时候,不仅声音很甜糯,其紧张度也远非一般的母亲可比——眼睛几乎不离开儿子半厘米。她向其他女人这样描述自己的儿子:“白里透红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印出一道阴影,漂亮极了。”

  但如果仅凭这些就对洁尘做个什么判断,我们都轻率了点。也许我们看到的都不是洁尘。

  我一直试图和洁尘的内心对话。从认识她以来我就等待着这么一场对话。我是一个极度好奇的人,洁尘以她非同寻常的复杂逗引着我。成名前的洁尘,无论是在大学写诗的时候,还是在后来写些小文章的时候,她都是积极地投稿,寻找机会,渴望得到手稿变为铅字的快乐;成名后的洁尘,走的是书房写作的道路,但一针见血的现实生活却在她的文章中比比皆是,她专栏擅长的就是从书中写到现实。类似的矛盾还有很多,洁尘喜欢记账,喜欢有秩序的生活,喜欢聚会时的八卦,喜欢用口红仔细地涂抹嘴唇。这些喜欢是世俗的,另外的喜欢却非常个人化,比如洁尘喜欢看闷片,一个人在黑暗中寂寞地看;喜欢读书,在书房里坐几个小时的那种读书;喜欢写作,日复一日。

  正常情况下,这些种种喜欢很难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所以才有了洁尘,陈洁。

  洁尘是笔名,陈洁是本名;世俗是陈洁,文字是洁尘。她和她,在平衡与转化中合二为一。

  想起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能开玩笑。”谁先笑谁输。那时候其实特别想笑,就把眼光投向远方,看天空,看一朵一朵轻盈的白云,不知不觉中,看出神了。

  最出神的人就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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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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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杰(以下简称文):作家是你的职业理想吗?

  洁尘(以下简称洁):之一吧。我高考时最想报的三所学校是中央戏剧学院、北京电影学院和上海戏剧学院,都是导演系,想当导演。我13岁就开始一个人去看电影,灯光黑下来,盯着银幕,那样的时光完全是在做梦,跟现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特别迷恋那种形式感,迷恋能把一个东西放到银幕上去讲的行业。可惜的是我高考那一年,这三所学校都没有在成都设点招生,我好像也没有痴到要坐个火车到其他地方去考的程度,结果就考中文系了。所以如果可以排个顺序的话,导演过后,我才想当个作家。

  文:难怪《华丽转身》可以一炮走红。

  洁:实际上它是我的第四本书,可在它之前我的写作只会听到朋友或者熟人的评价,卡拉OK一样的感觉。但《华丽转身》出来以后,我开始收到陌生读者的来信,越来越多,书也加印,再版。后来我想,《华丽转身》作为我这么多年对电影痴迷和热爱的一次喷发,情感肯定很饱和。真正有感情的东西,读者还是一眼都能看出来的。另外一方面,《华丽转身》在题材上占了个特殊的位置,很多评论都承认它是国内个人电影随笔的始作俑者。

  文:现在你好像不怎么写电影随笔了,有原因吗?

  洁:我的电影随笔在《华丽转身》之后还有两本,《暗地妖娆》、《黑夜里最黑的花》。前者是我在《南方都市报》开的长达5个月的专栏,非常残酷的一个专栏,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一篇,完全是透支性地写作。开始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残酷,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因为电影和文字是我的最爱,能够把它们结合在一起,肯定是一场热恋了。但这场热恋对我损耗很大,最后我意识到自己快要把电影和文字这两个最喜欢的东西逼成敌人了,赶紧结束了专栏,本来他们希望我写一年。不过,我对《暗地妖娆》还是比较喜欢的,节奏急促但很绚丽,像一次激烈的艳遇。跟《华丽转身》不一样,《华丽转身》是我十几年的情感存成的老窖酒,像一场伤感而绵长的恋爱。其实到了第三本电影随笔《黑夜里最黑的花》,我自己都不满意了,事实可能是这样,写了那么久的电影随笔,我在文字上是有点油了,有了轻车熟路的套路。这本书之后,我决定几年内不会专门结集电影随笔了,若有一些相关的文字,我会放到一些混合的集子里。我尽量在隔绝它,让自己产生一点距离感。但我不会放弃,因为它是我写作中很重要的一个主题,我只是暂时需要距离感,需要从距离感中重新找到对它的爱慕之情。

  文:《华丽转身》过后,我想你最打动读者的书该是小说《酒红冰蓝》,很多女人看哭了,你说是因为你小说中写的15年,让很多人在中间分别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你看见了你的影子吗?

  洁:有我的影子,这是肯定跳不开的。当然小说大部分是虚构的,没有谁那么傻,把自己的事都搬进去。但它有些源头,或者说某些出发点,是来自于我本人。

  文:那个源头是什么?

  洁:初恋。在我们那个年代,初恋是非常神圣的一件事情,地老天荒,天长地久,都是相信的。可人生是一轮一轮地往前走,就像朴树唱的那首歌:“可哪儿有什么永远,是非爱恨已无须再辩;下一曲舞伴更换,失去的永不再返。”可在我们初恋的时候,就以为是白头到老,连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笑)。但后来发现那时候真的是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现在冷静地想一下,会知道爱情有的时候可能是化学反应,就是一瞬间的荷尔蒙。但那时候哪知道这些东西呀,又是文学青年。我现在想起来,所有读我书哭的女人,是在我书中看到了她自己,对自己有了怜惜。疼啊,曾经那么走过来的,没有人去揭那个疤就算了,但《酒红冰蓝》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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