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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郭沫若小说集
来源: | 作者: 郭沫若 | 发布时间: 774天前 | 43188 次浏览 | 分享到:

 ——“是的,但到快要出版的时候,我在去年的十一月十号便被调到江西去了。”

 ——“你的总编辑,后来就是由少荪代替的。少荪是那样刚愎不大讲话的人,但待我却很好。他爱提出一些题目来给我作,亲自指导我,我的文章也是要经他改削的。我很尊敬他,把他看待得就象我的一位师长一样。我们的工作是在夜里,有时夜深了便在报馆里面唯一的一尊床上过夜,但我们的关系是十二分严肃的,一直到今年的正月,我才知道他是那样热烈地爱着我。

 ——“今年正月我已经是被决定了派到俄国去留学的。我已经到了上海,在等船了,突然接到武汉的电报,说少荪要为我自杀了,无论如何要叫我转去。你是晓得的,少荪是一位很努力的同志,在前汉口的秘密工作他也做了很久,党里不好牺牲他,便强制着把我的留学的决定取消了。但我是受过男子虐待的人,我不愿意再同谁结婚,我便要求留在上海工作。少荪又闹到要求调上海的举动,党里便率性命令我再回武汉。回来之后,我们便简简单单地结了婚。没有用证婚人,也没有发出一张结婚的明信片。”

 佩秋就这样把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她自己很是感慨无量的一样,又加上了这样的话:“我的故事就是这个样子,你看是不是象一段小说呢?”

 ——“假如有小说家替你写出来的时候,那一定是很好的小说。”

 ——“那么我要请你替我写。”

 ——“可惜我是不会写小说的啦。”

 ——“你要骗我。你不是小说家吗?你的作品我早就读过的。”

 ——“糟糕,我已经改行很久了,你还在把我当成小说家看待吗?这好象是犯过罪的人,无论怎样都是把过去的罪名洗不干净的啦。”

 ——“那不管!总之你把我的事情写成一篇小说吧,那我是很高兴的。”

 ——“我看吧,有机会的时候,或者可以写出来。”

 ——“哦,女主人!”佩秋掉向着超华说,“开饭啦,我的肚子饿了。”

 ——“喂呀,喂呀,”德贞连连他说,“今晚的佩秋同志是怎的?你不等少荪来便要开饭?”

 ——“等了这么久都不见来,没办法了。明天大家都是有工作的啦。”

 ——“好的,”女主人超华说,“就请进我的房里去,我去叫女工下面。我今天是自己做的蛋青面,杰民,你在南昌不是说过,你喜欢吃面吗?”

 ——“呵啦,超华,”佩秋说,“你真体贴入微,就是我也是很喜欢吃面的。”

 佩秋先立起来,领着路,走进了东首的厢房里,是超华的寝室,在一尊钢丝床前陈着一张红木方桌,桌上陈着很精细的几碟下酒菜。

 超华把杰民安在首席上。佩秋坐在他的左边,超华坐在右边,德贞是坐在对面的。四个人便把席面围聚着了。

 在中国制的小磁杯里,斟满着金黄色的液体,杰民满以为是绍兴酒,举起杯来便喝了一满口,就象喝了一口极热的滚汤一样,立刻向地板上吐了。原来那才是白兰地。这使坐在旁边的佩秋向他嘲笑了起来。

 ——“你真是一个弱者!”

 ——“弱者?好不我们来比赛?”

 ——“好啦,再好也没有。怎么样比赛呢?”

 ——“随你怎样比赛都好,我总是奉陪。”

 ——“那么,我们这样吧。我喝一杯,你喝一杯。我们要不断气地一口一杯,看哪个先醉。好不呢?”

 这样一个猛烈的赌酒法,从那弱不胜衣般的佩秋口里说出,这在杰民,的确是一个惊异。他自己本勉强可以喝一瓶中瓶白兰地的人,刚才他喝了便吐出的,是因为出乎意外的原故。他受了佩秋的挑战,便先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一口喝尽了。

 ——“呀,你还可以喝!”佩秋也不免有点惊异,她也举起自己的杯子来一口喝尽了。

 就那样接连喝了十几杯,佩秋的白皙的宁是近于惨白的面孔便晕起了红潮来,口似乎渴得很厉害,只在喝茶,喝面汤。

 ——“佩秋,我们不喝了,好吧?”杰民看见她那种情形,这样提议着。两位女主人也在从旁劝解。

 ——“只要你承认输!”好胜的佩秋这样说。

 ——“你那样好胜,我便要彻底地征服你。”

 ——“好吗,只要你能够征服。”

 接连又喝了十几杯,连第二瓶的白兰地都快要到半瓶了。杰民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舌头麻木得不知酒味了。

 ——“杰民,好弟弟!”佩秋有点飘忽地叫着他。

 ——“你怎么叫我是‘弟弟’呢?醉了吧?”

 ——“我哪里醉!我是有一个阿哥,少荪是我的阿哥。你呢,就是我的弟弟。”

 ——“好的,只要你喜欢那样,便那样叫吧。”

 ——“弟弟,好弟弟!其实我今晚上是真诚地待你。我平常和别人拼酒的时候,我是要用奸计的。我喝一杯酒,要用手巾抹一次嘴,酒便吐在手巾里。可我今晚上是没弄这样的诡计的,你看我这手巾的确是干的。”

 一张花边的白洋纱手巾,她伸在杰民的面前,手巾的确是干的。

 ——“多谢你的诚意,你真是好姐姐。”

 ——“你要记着,你要记着,你是叫了我‘姐姐’的啦。我真个是你的姐姐,我是爱你的。”

 佩秋突然立起了身来,把杰民的头抱着,在他的嘴上亲了一吻。

 但接着又突坐下去,把头埋在席上,不能抬起来;隔不一会又听见哇的一声,吐了。

 杰民和两位女主人忙把佩秋移到床上去,大家替她把脚上的胶皮鞋脱了。佩秋猛然地又抬起身来吊着杰民的颈子又和他亲吻了一次之后,痛哭了起来。

 ——“阿哥,阿哥,你还不来呀!少荪是我唯一的爱人,我除少荪以外是不爱任何人的。”

 这一哭把杰民的酒哭醒了一半,他自己才意识到象是做出了一件很大的错事。另外的两位女同志却在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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