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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冰心文集第一卷》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冰心 | 发布时间: 1014天前 | 22629 次浏览 | 分享到:


一九二一年五月一日。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1年6月《燕京大学季刊》第2卷第1、2期,署   名:谢婉莹。)





“是非”


我们评论一件事或是一个人的时候,常常要提到“是”或“非”这两个字,谈 惯了觉得很自然——然而我自己心中有时却觉得不自然,有时却起了疑问,有时这 两个字竟在我意念中反复到千万遍。


我所以为“是”的,是否就是“是”?我所以为“非”的,是否就是“非”! 不但在个人方面,没有绝对的“是非”;就是在世界上恐怕也没有绝对的“是非” 。


在我以为“是”的,在他又以为“非”;这时代里以为“是”的,在那时代里 又以为“非”;在这环境里以为“是”的,在那环境里又以为“非”,在这社会里 以为“是”的,在那社会里又以为“非”;是非既没有标准,各是其是,各非其非 ,于是起了世上种种的误会,辩难,攻击。


是抛弃了我的“是”,去就他的“非”呢?还是叫他抛弃他的“是”,来就我 的“非”


呢?去就之间,又生了新的“是非”的问题。


“是非”是以“良心”为标准么,但究竟什么是“良心”?


以“天理”为标准么,但究竟什么是“天理”?又生了一个新的“是非”的问 题,只添给我们些犹疑,忧郁,苦恼。


“?是?非”?的?问?题,?便?是?青?年?时?代?最?烦?闷?的?问?题?中?之?一。


我竭力的要思索它,了解它,结果是只生了无数的新的“是非”问题,——我 再勉强的思索它,了解它,结果是众人以为“是”的,就是“是”,众人以为“非 ”的,就是“非”,但是“是非”问题就如此这般的解决了么?“我”呢,“我” 到哪里去了?有了众人,难道就可以没了“我”?


这问题水过般,只是圆的运动,找不出一个源头来——思索到极处,只有两句 词家的话,聊以解脱自己:“……人生了事成痴,世上总无真是非……”


但此是解决“是非”的方法么?我还是烦闷。


安于烦闷的,终久是烦闷,不肯安于烦闷的,便要升天入地的想法子来解决它 。


?解?决,?未?曾?解?决?的?问?题。


?求?真?理?—?—?求?绝?对?的?真?理。


名:婉莹。)




提笔以前怎样安放你自己?


一个人的作品,和他的环境是有关系的,人人都知道,不必多说。


不但是宽广的环境,就是最近的环境——就是在他写这作品的时候,所在的地 方,所接触的境物——也更有极大的关系的,作品常被四围空气所支配,所左右, 有时更能变换一篇文字中的布局,使快乐的起头,成为凄凉的收束;凄凉的起头, 成为快乐的收束,真使人消灭了意志的自由呵!


坚定自己的意志么?拒绝它的暗示么?——不必,文字原是抒述感情的,它既 有了这不可抵抗的力量,与我们以不可过抑的感情,文字是要受它的造就的,拒绝 它不如利用它。


怎样利用它呢?就是提笔以前,你要怎样安放你自己。


这样,一篇文字的布局,约略定了,不妨先放在一边,深沉的思想,等到雨夜 再整理组织它;散漫的思想,等到月夜再整理组织它,——其余类推——环境要帮 助你,成就了一篇满含着天簌人簌的文字。


也有的时候,意思是有了,自己不能起头,不能收尾,也不知道是应当要怎样 的环境的帮助,也可以索性抛掷自己到无论何种的环境里去——就是不必与预拟的 文字,有丝毫的关系,只要这环境是美的,——环境要自然而然的渐渐的来融化你 ,帮助你成了一篇满含着天簌人簌的文字,环境是有权能的,要利用它,就不可不 选择它,怎样选择,就在乎你自己了。


是山中的清晨么?是海面的黄昏么?是声沉意寂的殿字么?是夜肃人散的剧场 么?——都在乎你自己要怎样安放你自己!


名:婉莹。)



冰心文集第一卷海上


谁曾在阴沉微雨的早晨,独自飘浮在岩石下面的一个小 船上的,就要感出宇宙的静默凄黯的美。


岩石和海,都被阴雾笼盖得白的,海浪仍旧缓进缓退的,洗那岩石。这小 船儿好似海鸥一般,随着拍浮。这浓雾的海上,充满了沉郁,无聊,——全世界也 似乎和它都没有干涉,只有我管领了这静默凄黯的美。


两只桨平放在船舷上,一条铁索将这小船系在岩边,我一个人坐在上面,倒也 丝毫没有惧怕,——纵然随水飘了去,父亲还会将我找回来。


微尘般的雾点,不时的随着微风扑到身上来,润湿得很。


我从船的这边,扶着又走到那边,望着,父亲一定要来找我的,我们就要划 到海上去。


沙上一阵脚步响,一个渔夫,老得很,左手提着筐子,右手拄着竿子,走着便 近了。


雨也不怕,雾也不怕,随水飘了去也不怕。我只怕这老渔夫,他是会诓哄小孩 子,去卖了买酒喝的。——下去罢,他正坐在海边上;不去罢,他要是捉住我呢; 我怕极了,只坚坐在船头上,用目光逼住他。


他渐渐抬起头来了,他看见我了,他走过来了;我忽然站起来,扶着船舷,要 往岸上跳。


“姑娘呵!不要怕我,不要跳,——海水是会淹死人的。”


我止住了,只见那晶莹的眼泪,落在他枯皱的脸上;我又坐下,两手握紧了看 着他。


“我有一个女儿——淹死在海里了,我一看见小孩子在船上玩,我心就要…… “


我只看着他,——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却又不言语。


深黑的军服,袖子上几圈的金线,呀!父亲来了,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袖子上 的金线还比他多的,——果然是父亲来了。


“你这孩子,阴天还出来做什么!海面上不是玩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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