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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冰心全集第六卷》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冰心 | 发布时间: 857天前 | 33802 次浏览 | 分享到:


客人来了!”我记得老舍赠我的诗笺中,就有这么两句:


挥汗频频索好茶。


现在,老舍赠我的许多诗笺,连同他们夫妇赠我的一把扇子——一面写的是他自己的诗,一面是胡藉青先生画的花卉,在“四人帮”横行的时候都丢失了!这个损失是永远补偿不了的!


抗战胜利后,我们到了日本,老舍去了美国。这时我的孩子们不但喜欢看书,而且也会写信了。大概是因为客中寂寞吧,老舍和我的孩子们的通信相当频繁,还让国内的书店给孩子们寄书,如《骆驼祥子》、《四世同堂》等等。有一次我的大女儿把老舍给她信中的一段念给我听,大意是:你们把我捧得这么高,我登上纽约的百层大楼,往下一看,觉得自己也真是不矮!我的小女儿还说:“舒伯伯给我的信里说,他在纽约,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哪里懂得一个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作家,去国怀乡的辛酸滋味呢?


一九五一年,我们从日本回来。一九五二年的春天,我正生病,老舍来看我。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的床边,眉飞色舞地和我谈到解放后北京的新人新事,谈着毛主席和周总理对文艺工作者的鼓励和关怀。这时我的孩子们听说屋里坐的客人是“舒伯伯”的时候,就都轻轻地走了进来,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我们谈话。老舍回头看见了,从头到脚扫了他们一眼,笑问:“怎么?不认得‘舒伯伯’啦?”这时,这些孩子已是大学、高中和初中生了,他们走了过来,不是拉着胳膊抱着腿了,而是用双手紧紧握住“舒伯伯”的手,带点羞涩地说,“不是我们不认得您,是您不认得我们了!”老舍哈哈大笑地说:“可不是,你们都是大小伙子,大小姑娘了,我却是个小老头儿了!”顿时屋里又欢腾了起来!


一九六六年九月的一天,我的大女儿从兰州来了一封信,信上说:“娘,舒伯伯逝世了,您知道吗?”这对我是一声晴天霹雳,这么一个充满了活力的人,怎么会死呢!那时候,关于我的朋友们的消息,我都不知道,我也无从知道……“四人帮”打倒了以后,我和我们一家特别怀念老舍,我们常常悼念他,悼念在“四人帮”疯狂迫害下,我们的第一个倒下去的朋友!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龙须沟》重新放映的时候,我们都流下了眼泪,不但是为这感人的故事本身,而是因为“人民艺术家”没有能看到我们的第二次解放!一九五三年在我写的《陶奇的暑期日记》那篇小说里,在七月二十九日那一段,就写到陶奇和她的表妹小秋看《龙须沟》影片后的一段对话,那实际就是我的大女儿和小女儿的一段对话:


去搂着她,劝她说:“你知道吧?这都是解放以前的事了。


后来不是龙须沟都修好了,人民日子都好过了吗?我们永远不会再过那种苦日子了。”


小秋点了点头,说:“可是二妞子已经死了,她什么好事情都没有看见!”我心里也难受得很。


二十五年以后,我的小女儿,重看了《龙须沟》这部电影,不知不觉地又重说了她小时候说过的话:“‘四人帮’打倒了,我们第二次解放了,可惜舒伯伯看不见了!”这一次我的大女儿并没有过去搂着她,而是擦着眼泪,各自低头走开了!


在刚开过的中国文联全委扩大会议上,看到了许多活着而病残的文艺界朋友,我的脑中也浮现了许多死去的文艺界朋友——尤其是老舍。老舍若是在世,他一定会作出揭发“四人帮”的义正词严淋漓酣畅的发言。可惜他死了!


关于老舍,许多朋友都写出了自己对于他的怀念、痛悼、赞扬的话。一个“人民艺术家”、“语言大师”、“文艺界的劳动模范”的事迹和成就是多方面的,每一个朋友对于他的认识,也各有其一方面,从每一个侧面投射出一股光柱,许多股光柱合在一起,才能映现出一个完全的老舍先生!为老舍的不幸逝世而流下悲愤的眼泪的,决不止是老舍的老朋友、老读者,还有许许多多的青少年。老舍若是不死,他还会写出比《宝船》、《青蛙骑士》更好的儿童文学作品,因为热爱儿童,就是热爱着祖国和人类的未来!在党中央向科学文化进军的伟大号召下,他会更以百倍的热情为儿童写作的。


感谢党中央,粉碎了“四人帮”,也挽救了文艺界,使我能在十二年之后,终于写出了这篇悼念老舍先生的文章。如今是大地回春,百花齐放。我的才具比老舍先生差远了,但是我还活着,我将效法他辛勤劳动的榜样,以一颗热爱儿童的心,为本世纪之末的四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祖国的主人,努力写出一点有益于他们的东西!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一日(本篇最初发表于《人民戏剧》1978年第7期,后收入《晚晴集》。)




“咱们的五个孩子”成长起来了


去年十二月的一天,周同山带着他弟弟妹妹们,来到我家看望我,他们就是我在十六年前曾经采访报道过的五个孤儿。他们的来到很使我高兴,也勾起我的许多回忆、思绪。


十六年前,也就是一九六二年,北京崇文区的一个工人家庭里,五个兄妹由于父母相继病逝,成了孤儿。那时最大的才有十五岁,最小的才三岁。街道办事处即刻担起了抚养孤儿的责任,他们郑重地委托孩子同院的大婶大妈和学校里的老师,负责照顾他们的日常学习和生活,一切费用全由国家供给。一九六四年一月,北京的报纸先后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来自全国的书信、包裹、汇款单……像雪片一样飞向北京这五个孤儿的住处;还有更多的人,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以及少先队员去到他们家里,帮助他们学习,做家务等等……当时,我得到了这个消息,便去访问了北京崇文区的街道办事处、服务站,以及这五个孩子居住、工作和学习的大院、工厂、学校和幼儿园。我见到了照顾孩子们生活和学习的人们,我也看到了每一个孩子。在服务站里服务站的站长陈玉珍笑着对我说:“那天,我开会回来就听站里的人们正在热烈地议论着收的几件棉衣活,说这几件棉衣是五个没有了父母的孩子们的,是崇文区体育馆路办事处的干部田迈琴给买的布,和孤儿们住在同院的田淑英把孩子带来,让我们给赶制的。一提起孤儿,我们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感触,旧社会里孤儿的悲惨情况,都跑到眼前来了。党和政府对他们这样关心,办事处和街道上的人们这样帮忙,我们还能不拿出一份力量吗?于是我们几个人裁的裁,缝的缝,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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