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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第二十二条军规》
来源: | 作者:约瑟夫·海勒 | 发布时间: 1064天前 | 23332 次浏览 | 分享到:

  牧师已经认出了约塞连的笔迹。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回答道:

  “不知道。”

  “可你是认字的,对吧?”上校不依不饶地继续挖苦他。“写信的人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那是我的姓名。”

  “那么是你写的喽。这就是所要证明的。”

  “但我没有写。这也不是我的笔迹。”

  “这么说,你又一次用别人的笔迹签上了你自己的名字,”上校耸耸肩反驳道,“就是这个意思。”

  “天哪,这简直荒谬透顶!”牧师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大声叫喊起来,他怒气冲冲地跳了起来,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我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你们听见了吗?十二个人刚刚阵亡,我没有时间来回答这些愚蠢的问题。你们没有权利把我扣留在这地方。我可是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

  上校一声不吭地朝着牧师的胸部使劲一推,把牧师推倒在椅子上。牧师突然感到浑身软弱无力,又一次心慌意乱起来。少校捡起那根长长的橡皮管,恐吓地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轻轻抽打着。上校拿起那盒火柴,从里面抽出一根,把它对着火柴盒划火的那面,准备划火。他双眼怒视着牧师,看他还敢做出什么反抗的表示。牧师面容苍白,几乎僵在椅子上不能动弹。聚光灯的强烈光线终于逼得他扭过脸去,水龙头的滴水声越来越响,弄得他心烦意乱,不堪忍受。他真希望他们告诉他,他们究竟需要什么,这样他就知道他应该坦白交待些什么。上校对第三个军官做了个手势,那人便缓步从墙边走到桌子跟前,在离牧师仅仅几英寸的地方坐了下来。牧师紧张不安地等待着。那人的脸上毫无表情,目光阴森逼人。

  “把灯关掉吧,”他回过头去平静地低声说,“这灯光太刺眼了。”

  牧师对他感激地微微一笑,“谢谢你,长官。还有那个滴水的龙头,请关上它吧。”

  “别管那滴水声,”那军官说,“我并不讨厌它。”他往上扯了扯裤腿,好像怕弄皱了那两条整齐的裤缝似的。“牧师,”他随随便便地问,“你是属于哪个教派的?”

  “我属于再浸礼教派,长官。”

  “这是个相当可疑的教派,不是吗?”

  “可疑?”牧师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长官?”

  “噢,我对这个教派一点都不了解。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对吧?难道这还不使它显得可疑吗?”

  “我不知道,长官,”牧师像个外交官似的心神不定、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这个人没佩戴肩章,这一点使他觉得很为难,他甚至拿不准自己应该不应该称他为“长官”。他是谁?他有什么权力审问他呢?

  “牧师,我曾经学过拉丁文。在向你提出下一个问题之前我要先让你知道这一点,我认为只有这样做才是公正的。‘再浸礼教徒’这个词是否仅仅意味着你不是浸礼教徒?”

  “我,不,长官,它的含义更广些。”

  “你是浸礼教徒吗?”

  “不是,长官。”

  “那么你不是个浸礼教徒,不对吗?”

  “长官?”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一点上跟我争论不休。你已经承认了这一点。听着,牧师,说你不是浸礼教徒并不等于真正告诉了我们你究竟是什么人,对吗?你可以是任何教派的教徒,任何人。”他把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摆出一副精明、深沉的样子。“你甚至可能是,”他接着说,“华盛顿·欧文,难道你不是吗?”

  “华盛顿·欧文?”牧师吃惊地重复着。

  “承认吧,华盛顿,”胖上校烦躁地插话道,“你究竟为什么不全部交待出来呢?我们知道是你偷了那个红色梨形番茄。”

  牧师一下子给吓蒙了。过了一会,他才松了一口气,神经质地格格笑了起来。“哦,原来是这样!”他叫道,“现在我开始明白了。我并没有偷那个红色梨形番茄,长官,是卡思卡特上校送给我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问问他。”

  房间另一头的一扇门打开了,卡思卡特上校走进了地下室。他好像是从壁橱里钻出来的。

  “你好,上校。他声称那个红色梨形番茄是你送给他的,上校,你送了吗?”

  “我为什么要送给他一个红色梨形番茄呢?”卡思卡特上校反问道。

  “谢谢你,上校,这就够了。”

  “愿意效劳,上校,”卡思卡特上校回答道,说完便退出了地下室,并随手在身后关上了门。

  “怎么样,牧师,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就是他送给我的!”牧师色厉内荏地低声抗议道,“就是他送给我的!”

  “你是在指责一个上级军官说谎吗,牧师?”

  “为什么一个上级军官会送给你一个番茄,牧师?”

  “这就是你想把它送给惠特科姆中士的原因,是吗,牧师?就因为这个番茄是偷来的?”

  “不,不,不,”牧师抗议道。他痛苦地想,他们为什么不能理解呢?“我把番茄送给惠特科姆中士,是因为我不想要它。”

  “如果你不想要它,为什么要从卡思卡特上校那儿把它偷来呢?”

  “我不是从卡思卡特上校那儿偷来的!”

  “如果你没有偷,那你为什么显出这么一副有罪的模样?”

  “我没有罪。”

  “如果你没有罪,那我们为什么要审问你?”

  “天哪,我不知道。”牧师呻吟了一声。他把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互相捏来捏去,极其痛苦地晃动着低垂的脑袋。“我不知道。”

  “他以为我们有工夫跟他磨蹭。”少校气愤地哼了一声。

  “牧师,”没佩戴肩章的军官从打开的文件夹里取出一张黄色打印纸,口气更加从容地继续说道,“我这儿有一张卡思卡特上校亲笔签名的证词,证词中声明是你从他那儿偷走了那个番茄。”他把这张纸正面朝下放到文件夹的一边,又从另一边拿起另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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