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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蝴蝶梦》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达夫妮·杜穆里埃 | 发布时间: 703天前 | 13372 次浏览 | 分享到:


“是的,”弗兰克说。“当然罗。”


他又等了一会儿,手仍搭在门上,过后说了一声“晚安”。


“晚安,”迈克西姆说。


他走了,随手把门掩上。迈克西姆朝我走来,这时我正站在壁炉边。我向他张开双臂,他像个孩子似地扑上身来。我将他抱住,紧紧搂着他。好一阵子,我俩谁也没开口。


我抱着他,抚慰他,好像他是杰斯珀,就好像杰斯珀不知怎么把自己撞伤了,跑来要我给他解除痛苦。


“驾车时,”他说,“我们可以并排坐在一起。”


“是的,”我说。


“朱利安不会见怪的,”他说。


“是的,”我说。


“我们还有明儿一个晚上,”他说。“他们不会立即采取行动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也许还不至于出什么事。”


“是的,”我说。


“他们现在管束得并不怎么严,”他说。“还允许犯人见家属。而了结这种案子要拖很长时间。要是有可能,我设法委托赫斯廷斯来办。他是最出色的律师。赫斯廷斯或者伯尔基特。赫斯廷斯过去认识我父亲。”


“哦,”我说。


“我得把事情真相告诉他,”他说。“这样,他们处理起来会顺当些。他们会见机行事的。”


“哦,”我说。


门开了,弗里思走进来。我把迈克西姆推开,挺直身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一面还伸手把蓬松的头发抚弄平整。


“太太,你们去更衣呢,还是马上开饭?”


“不,弗里思,我们不去更衣了,今晚不了,”我说。


“是,太太。”他说。


他让房门开着。罗伯特走进来,把窗帷一一拉上。他把椅垫摆正,把沙发拾掇整齐,又把桌子的书报理好。他把威士忌苏打和脏烟灰缸一并端出房去。在曼陀丽度过的每一个晚上,我都看到他像举行仪式那样按部就班地做着这些事情,可是今晚他的一举一动却似乎含有某种特殊的意义,似乎这些印象将永远铭刻在记忆里,好让我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感叹一句:“此情此景我还记得很清楚。”


这时候,弗里思走进来通报说晚餐已经准备就绪。


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杯子里冰凉的清炖鸡汤,盘子里的鲳鱼片,还有那火热的羊排,至今全历历在目。


那道用焦糖制成的甜食以及甜食人口时的那种香辣味,至今也记忆犹新。


银烛台里换上了几支新蜡烛。又白又细的蜡烛,高高插在烛台上。这儿的窗帷也已拉上,这去户外单调而阴沉的暮色。坐在餐厅里而看不到窗外的草坪,给人一种异乎寻常的陌生感。看来,秋天已经来临。


正当我们坐在藏书室里喝咖啡的时候,电话铃声大作。这回是我去接的电话。我听到线路那头响起比阿特丽斯的声音。“是你吗?”她说。“一晚上我一直在给你们打电话。两次都是占线。”


“很抱歉,”我说。“实在很抱歉。”


“大约两小时前我们看到了今天的晚报,”她说。“陪审团的裁决使我和贾尔斯大吃一惊。迈克西姆有什么想法?”


“我看大家都吃了一惊,”我说。


“但是,亲爱的,这事儿有多荒谬。吕蓓卡怎么会自寻短见呢?全世界的人里面就数她最不可能走这条路。一定在哪个环节上糊里糊涂出了错。”


“我不知道,”我说。


“迈克西姆怎么说?他在哪儿?”她问。


“刚才有客,”我说。“朱利安上校,还有其他一些人。迈克西姆累了。明天我们要去伦敦。”


“去干什么?”


“事情同陪审团的裁决有关。我无法跟你细说。”


“你们得想办法让他们撤销这份裁决,”她说。“荒唐,太荒唐啦。这样闹得满城风雨,对迈克西姆多不利,会有损他的名誉的。”


“是的,”我说。


“朱利安上校总可以起点作用吧?”她说。“他是个行政官。行政官是干什么吃的?兰国镇的霍里奇老头一定昏了头。她自杀是出于什么动机?我这一辈子还没听说过这样讲不通的事情。得把泰勒扣起来。船上的那些窟窿,他怎么分得清是有意砸的还是怎么的?贾尔斯说,那些自巴肯定是礁岩植的。”


“他们似乎并不这样想,”我说。


“要是我当时在场就好啦,”她说。“我无论如何要出来讲几句。看来,当时谁也不想挺身而出。迈克西姆心里难受吗?”


“他很疲倦,”我说。“主要是疲倦,别的没什么。”


“我真希望也能上伦敦和你们在一起呢,”她说。“可是实在没法分身。罗杰发烧到103度,可怜的小鬼;我们请的护士是个十足的笨蛋;罗杰讨厌他。我不能把他撤下不管。”


“当然不能,”我说。“你可别撇下他不管。”


“你们到了伦敦要去哪些地方?”


“我不知道,”我说。“现在还定不下来。”


“告诉迈克西姆,他一定得设法让他们把那份裁决改掉。这实在有辱咱家的门庭。


我在这儿送人就说,那裁决实在太缺德。吕蓓卡决不会自杀的。她不是那号人,我还真想亲自给验尸官写信呢!“


“为时已晚了,”我说。“最好还是听其自然。那样做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这件合事惹得我火冒三丈,”她说。“贾尔斯和我认为,要是那些个窟窿不是礁岩撞的,就极有可能是个无业游民蓄意砸的。”


迈克西姆在藏书室里大声对着我说:“你没法把她打发掉吗?她究竟在唠叨些什么?”


“比阿特丽丝,”我心急火燎地说,“我到伦敦会设法打电话给你的。”


“我去同迪克?戈多尔芬谈一下是不是有用?”她说。“他是你们那儿推出来的下院议员。我同他很熟,比迈克西姆熟多了。他是贾尔斯在牛津的同窗。问问迈克西姆,是不是要我给迪克挂个电话,看他是不是能施加压力取消那份裁决,问问迈克西姆。”


“没有用的,”我说。“不会有任何好处。比阿特丽丝,请你别轻举妄动。那样反而会把事情闹大,闹得不可收拾。吕蓓卡也许确有某种动机,只是我们无从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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