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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可爱的骨头》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爱丽丝·希伯德 | 发布时间: 639天前 | 10574 次浏览 | 分享到:


巴克利把鞋子收到他衣柜的抽屉里,直到有一天鞋子不见了,无论他怎么找,鞋子依然消失无踪。


妈妈在厨房调好蛋酒之后,便走到餐厅仔细检查银餐具,她有条不紊地把三种叉子、餐刀和汤匙排在一起。在我出生以前,妈妈曾在一家新娘用品店工作,她在那里学到了这种排列方式。此时她好想抽烟,也希望还活着的两个小孩暂时不在眼前。


“你要拆开来看看礼物是什么吗?”塞谬尔问道。


琳茜和塞谬尔站在厨台前,倚着洗碗机和放餐巾的抽屉;爸爸和小弟坐在厨房右边的客厅里;妈妈坐在厨房另一边的餐厅想着艳蓝色的维吉伍德骨瓷、深蓝色镶金边的英国名瓷皇


家沃斯特和纯白色镶金边的雷那克斯瓷器。


琳茜笑着拉开盒子上的白色缎带。


“缎带是我妈帮我系的。”塞谬尔说。


她撕开蓝色的包装纸,里面是个黑色天鹅绒的盒子,扯下包装纸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捧在手上。我在天堂看到这一幕非常兴奋,以前我和琳茜一起玩芭比娃娃时,芭比和肯尼十六岁就结婚了,我们都觉得一个人一生只有一个真爱,我们不知道什么叫做妥协,也不愿试第二次。


“打开看看吧。”塞谬尔说。


“我怕。”


“别怕。”


他把手放在她的小臂上,我看了不禁惊呼:哇,有个可爱的男孩来找琳茜,我才不管他看起来像不像吸血鬼呢!这真是天大的消息,值得贴在公告栏上昭告天下。


我忽然感觉到知晓所有秘密的快乐,在人间,琳茜是决不会告诉我这种事情的。


你可以说盒子里的东西很有特色,或令人失望,你也可以说它令人惊奇,全看你怎么想。这个礼物很有特色,因为塞谬尔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这个礼物令人失望,因为摆在盒子里的不是一枚结婚戒指;或者正因为盒子里不是一枚戒指,所以这份礼物才让人惊奇。盒子里摆了半枚金心,塞谬尔从衬衫里拿出另一半金心,金心吊在皮绳上,挂在塞谬尔的颈部。


琳茜满脸通红,我在天堂也满脸通红。


我忘了坐在客厅的爸爸,也忘了数银器的妈妈,我看着琳茜走过去,抬起头来吻了塞谬尔·汉克尔,这幅景象太美好了,我几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那一天我比平常出门晚


离开人间前两星期的那一天,我比平常出门晚,等我赶到学校时,校车停靠站早已空空荡荡。


第一节上课铃声响过之后,如果你还想从学校大门走进来,校长室派来的纠察人员就会记下你的名字,我可不想上课上到一半被叫出去,坐在彼特·福德先生办公室外的硬板凳上等着挨揍。大家都知道彼特·福德先生会把你叫进他的办公室,叫你弯下身子,拿厚木板打你屁股。他还请车间的老师在木板上钻洞,这样挥动板子时阻力较小,板子落在牛仔裤上也比较痛。


我从来不曾迟到得太久或是犯了严重的错误,落到挨打的地步,但我和其他学生一样怕挨揍,我们都不想体会木板落在屁股上火辣辣的感觉。克莱丽莎曾告诉我,“低龄磕药族”(在学校里,我们把吸大麻的初中生叫做“低龄磕药族”)经常从后门溜进礼堂的舞台,学校的工友克里欧通常把后门开着,他上学时是个经验老道的“嗑药族”,结果高中也没能念完。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舞台后方,后台四处都是电线和绳索,我小心翼翼地前进,以免被它们绊倒。走了一会儿,我停在一座支架旁,放下书包、整理头发。早上出门时我戴了一顶缀着铃铛的帽子,等到走过欧垂尔家,爸妈看不到之后,我马上换上爸爸的黑色棒球帽,一脱一戴弄得我满头静电,因此到学校之后,我通常直接跑到女生洗手间梳理一头乱发。


“你很漂亮,苏茜·沙蒙。”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声音来自何方,不由得四下张望。


“我在这里。”那人说。


我抬头望去,看到雷·辛格靠在我上方的支架上。


“嗨。”他打声招呼。


我知道雷·辛格喜欢我,他去年从英国搬来这里,但克莱丽莎说他在印度出生。


雷长着印度人的面孔,操着英国人的口音,长大后又搬到第三个国家,这样的成长背景实在太酷了,令我难以想象,更何况雷似乎比我们聪明八百倍,他还偷偷地喜欢我呢。刚开始我觉得他的穿著打扮,还有他带到学校的外国香烟,让人觉得有点做作,后来我才知道香烟其实是他妈妈的,先前我以为他装模作样,现在我却觉得这些举止正显示他家世不凡,他的所见所闻都在同辈之上。后来我终于意识到那是爱慕之情。那天早上,他站在高高的支架上和我说话,我一颗心直直坠落到地面上。


“你没听到第一堂课的钟声吗?”我问道。


“第一节课是墨顿先生的自习课。”他说,这下我就明白了,墨顿先生经常宿醉,上第一堂自习课时还未清醒,因此也从不点名。


“你在上面干吗?”


“爬上来看看。”他边说边移动身子,头和肩却移到了我的视线之外。


我犹豫了一下。


“上来看看嘛,苏茜。”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当坏孩子(最起码有这样的趋向),我把脚跨到支架的底端,伸长手臂抓住第一道横木。“把你的东西带上来。”雷建议道。


我走回去拿书包,然后歪歪斜斜地往上爬。


“我来帮你,”他边说边把双手伸到我的腋下,即使穿着厚厚的夹克,我依然觉得不好意思。爬上去之后,我坐在支架上,双脚在空中晃动。


“把脚伸上来,”他说,“这样我们就不会被发现了。”


我照他的话把脚伸上来,然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我忽然觉得有点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


“你打算在这上面待一整天吗?”我问道。


“等到英文课下课,我就下去。”


“哈!你旷英文课!”我显得有点大惊小怪,好像听说他抢了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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