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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挪威的森林》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村上春树 | 发布时间: 885天前 | 44291 次浏览 | 分享到:


    "一清二楚。"说罢,初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


    "再说,他进了外务省,在国内进修一年,之后就要出国吧?你怎么办?一直等待下去?那个人,根本就没心思同谁结婚。"


    "这我也清楚。"


    "那好,我再没有任何该说的了。"


    "唔。"


    我往杯里倒进啤酒,慢慢喝着。


    "刚才同你打桌球时我突然产生一个念头。"我说,"就是,我无兄无弟,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因此从未感到过寂寞或希望有兄弟姐妹,一个人心满意足。但刚才同你打桌球的时候,我猛然想到如果有你这样一位姐姐该有多好——一位又时髦又高雅、适合穿深蓝色连衣裙和戴金耳环、会打桌球的姐姐。"


    初美满脸欣喜的笑容,看着我说:"至少这一年来我所听到的各种唱白里,你刚才这句最让我高兴,真的。"


    "所以,作为我也但愿你获得幸福。"我脸上有点发热地说,"不过也真是不可思议,你看起来同任何人都能处得快乐,为什么偏偏看上永泽那样的人了呢?"


    "大概是命中注定吧,我自己也不知所以然。要是让永泽来说,恐怕就成了我的责任,与他毫不相干。"


    "想必。"我表示赞同。


    "可是渡边君,我并不是脑袋好使的女人,总的说来,有些迂腐和古板。什么人生观啦责任啦,怎么都无所谓。结了婚,每晚给心上人抱在怀里,生儿育女,就足够了,别无他求。我所追求的只是这个。"


    "他所追求的却截然不同。"


    "但人是会变的,对不?"


    "你是说,到社会上几经风雨,几遭挫折,然后成熟起来?……"


    "嗯。加上长时间同我天南地北,说不定对我的感情也因而发生变化,是吧?"


    "那是就普通人而言。"我说,"若是普通人,或许会那样。但那个人另当别论。那人的意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强,而且每天每日都在不断加强,越是遭受打击越是自强不息。他甚至宁肯生吞蛤蝓也不在人前认输。对这样的人你还能指望什么呢?"


    "不过渡边君,现在的我惟有等待而已。"初美在桌面上支颐说道。


    "喜欢永泽喜欢到那个程度?"


    "喜欢。"她当即回答。


    "也罢也罢。"我叹息一声,喝干杯底的啤酒、"能如此执着地爱上一个人,这本身恐怕就是件了不起的事。"


    "我不过迂腐古板罢了"。初美说,"再喝点啤酒?"


    "不,可以了,该回去了。又包扎又招待,谢谢了!"


    我立起身,出门口穿鞋。这当儿电话铃响了,初美看看我看看电话,又看看我。我道声"晚安",开门走出。门悄然合上时,我一闪瞥见初美正拿起听筒——那是我见到她的最后情景。


    回到宿舍,已经11点半。我径直去永泽房间敲门。敲了十多下,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六。星期六晚间永泽以去亲戚家为由,每周都被允许在外面过夜。


    我折回自己房间,解下领带,把上衣裤子挂在衣架,换上睡衣,刷牙漱口。随即想起:得得,明天又是星期天。我觉得简直就像每隔四天就来一个星期天。再过两个星期天,我将满20岁。我歪倒在床上,望着墙上的挂历,不觉黯然神伤。


    星期天上午,我仍像以往那样俯在桌前给直子写信。我写了封长信,边写边用大杯子喝咖啡,边听迈尔斯·戴维斯的唱片。窗外细雨霏霏,室内如同水旅馆似的凉意浸人。刚从衣箱里掏出的厚毛衣上还残留着樟脑气味。窗玻璃上方,一只圆鼓鼓的苍蝇附在那里纹丝不动。由于无风,日丸旗俨然元老院议员长袍的下摆,垂头丧气地裹在旗杆上一动不动。一匹有气无力的褐毛瘦狗不知从哪里跑进院子,团团围着花坛粗声大气逐个唤着花瓣。狗为什么在雨天里非要来回唤着花瓣气味呢?我全然捉摸不透。


    我伏案疾书。每当握笔的右手开始作痛,便茫然地打量着院子里这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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