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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匹克威克外传2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查理·狄更斯 | 发布时间: 814天前 | 21487 次浏览 | 分享到:


“嗳呀!”匹克威克先生十分惊讶地说。


“呸,那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呵,”杰克·霍布金斯说。“是不是,鲍伯?”


“这的确算不了什么,”鲍伯·索耶先生答。


“顺便告诉你,鲍伯,”霍布金斯说,几乎不可觉察地向匹克威克先生聚精会神的脸上扫了一眼,“昨天夜里我们收了一个奇怪的病人。也是个小孩子,他吞了一副项圈。”


“吞了什么,先生?”匹克威克先生不解地打断他说。


“项因,”杰克·霍布金斯答。“不是一下子吞下去的,你应该知道,那项圈实在是太大了——你也吞不下,别说小小的孩子了——呃,匹克威克先生,哈!哈!”霍布金斯似乎非常得意的卖弄自己的诙谐劲儿;接着说——“经过是这样的;——那个小孩的父母都是穷人,他们住在一个弄堂里。小孩的大姐姐买了一副项圈——普普通通的项圈,用又大又黑的木头珠子串起来的。小孩因为特别爱玩具,就偷了这个项圈,藏着玩,弄断了绳子,吞了一粒珠子。小孩发觉得那十分有趣,第二天又吞了一颗。”


“嗳呀,”匹克威克先生说,“多可怕的事!请你原谅我插嘴,先生。请继续讲下去呀。”


“下一天,小孩吞了两颗珠子;再下一天就吞三颗,这样下去,大约一个星期的光景就把项圈都吞下了肚子——一共是二十五颗。姊姊呢,她是个节俭的女孩,难得戴什么装饰品的,所以失掉项圈之后,几乎把眼睛哭了出来;上上下下地找,但是,不用说,找不到。过了几天,一家人正在吃饭——烧羊腿,下面衬马铃薯——那小孩子肚子不饿,在房里自己玩,这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古怪的声音,像是在下一阵冰雹。‘不要发出这种声音,我的孩子,’父亲说。‘我没有弄呀,’小孩说。‘唔,不要再发出这种声音就是了,’父亲说。短时间的沉寂之后,那声音又响了,比先前更响。‘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的孩子,’父亲说。‘我就马上把你放上床去。’他为了叫那小孩听话,就抓住他摇一摇,但是因此引了一阵从来没有谁听过的格拉拉的声音。‘嘿,见鬼啦,那声音来自孩子的肚子里面!’父亲说,‘他发脾风生错了地方啦!’‘不是的,父亲,’那小孩辩解,开始哭了,‘是项圈,我吞了它,父亲。’——父亲抱起孩子奔向医院:孩子胃里的珠子一路震动得格拉拉响;人们向天上看,向地窖里看,不知道那特别的声音是哪里传来的。他现在住在医院里,”杰克·霍布金斯说,“他走动的时候弄出那么响的声音,所以他们只好用守夜人的上衣把他包起来,因为怕他吵醒其他病人!”


“这真是我所听过的最奇怪的病哪,”匹克威克先生说,在桌上一拍,加强语气。


“啊,那算不了什么,”杰克·霍布金斯说:“是不是呵,鲍伯?”


“当然算不上一种奇怪的事,”鲍伯·索耶先生答。


“我告诉你吧,我们这一行经常遇到这类怪事的,先生,”霍布金斯说。


“我想的确是这样呢,”匹克威克先生答。


门上又发出叩击声,进来的是一位大脑袋的青年人,戴着黑色的假发;他带来一位长身躯的像是得了坏血病似的青年人。其次一位来客是衬衫上装饰着一只粉红色船锚的绅士,他后面紧跟着一位带了包金表链的脸色苍白的青年。最后到了一位穿洁净的亚麻布衬衫和布靴子的故作矜持的人物,于是宾客才算全部到齐。铺着绿色粗绒台布的小桌子推出来了;装在一把白色壶里的第一道五味酒拿进来了;以后的三小时就都花在“二十一点”上,规定是输一打算六便士;这三小时只有一次因为坏血症的青年和饰着粉红色船锚的绅士之间的发生轻微争执使牌局停顿了一下;在争执之中,坏血症的青年暗示有一种如焚的欲望,要碰一碰带着希望的象征[注]着的绅士的鼻子:那位绅士呢,为了答复这一点,就表示坚决不愿意在无代价的条件下接受任何方式的“无礼”,无论是出于那位像是坏血症脸色的易怒的青年绅士,还是出于任何有一个思维的人。


当最后一个“满分”宣布了之后,赌账算到教全体都满意的地步,鲍伯·索耶先生就拉铃叫佣人开晚饭,客人们都挤到墙角里去等晚饭开出来。


晚饭并不像某些人所想的那么容易开出来。首先,女仆把脸伏在厨房的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得叫醒她;这费了一点儿时间,等她应召而来的时候,又费了大约一刻钟的工夫作无效的努力,为了让她的脑子恢复一点微弱的理性。买牡蛎的时候没有吩咐卖的人把它们剖开;用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或者一把两齿叉来剖牡蛎却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所有这方面的工作做得很少。牛肉也是没有预备好;火腿(也是街角上的德国香肠铺子里买的)也是类似的情形。然而在一只马口铁罐子里有充足的黑啤酒;而且干酪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它很臭。所以整体说来,也许这顿晚饭并不算太坏,因为所谓晚饭大多会是如此的呵。


饭后,第二壶五味酒上了台,同时还有一包雪茄和两瓶酒。然而却来了一阵难堪的停顿;引起这场停顿的是这种晚饭常有的一件很普通的事,虽然也是很教人心烦的事。


事实就是女仆要洗杯子。这一家本来有四只杯子。我们描述这事绝对没有诽谤赖得尔太太的意思,即使现在也决没有一家出租公寓是不缺乏杯子的,女房东的杯子是又小又薄的棕色平底杯,从酒店里借来的是些害水肿病似的大杯子,每一只有一条粗大的肿胀的腿。这倒是足以使在座的诸位得到实惠的;可是那位包办一切工作的青年女佣防止了那些绅士们的脑子里对于这一点发生任何误解的可能,她硬是把每人的杯子拿掉,虽然杯子里的啤酒离喝完还远得很,她不顾鲍伯·索耶先生的眼色和阻止,大声地说,要拿下楼去立刻刷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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