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山音》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川端康成 | 发布时间: 622天前 | 29172 次浏览 | 分享到:




雨中 三

“请去看看修一在吗?要是在,叫他来一下……”


“是。”


英子拿出一面小镜子,迟疑似的说:“挂着一副奇怪的脸,真难为情哩。再说,我来告密,绢子大概也知道了吧。”


“哦,是吗。”


“为了这件事,哪怕辞掉眼下这家店铺的工作也可以……”


“不!”


信吾用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有其他职员在,他不愿意在房间里同修一照面。修一不在。


信吾邀英子到附近的西餐馆,他们从公司里走了出来。


个子矮小的英子靠近信吾,抬脸仰望着信吾的脸色,轻声地说:“我在您办公室任职的时候,您曾带我去跳过一次舞,您记得吗?”


“嗯。你头上还扎了一根白缎带呢。”


“不,”英子摇了摇头。“扎白缎带是在那场暴风雨后的第二天。那天您第一次问到绢子的事,我好不为难,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是这样吗?”


信吾想起来了。的确,当时从英子那里听说:绢子的嘶哑声很有性感。


“是去年九月份吧?后来修一的事,也让你够担心的啦。”


信吾没戴帽子就来了,烈日当空晒得也够呛。


“什么也帮不上忙。”


“这是由于我没能让你充分发挥作用,我这一家可真惭愧啊。”


“我很尊敬您。辞掉了公司的工作,反而更留恋了。”英子用奇妙的口气说了一句,久久才吞吞吐吐地继续说下去:“我对绢子说,你可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啊。


她却说,你说什么?别太狂妄了,你不懂,你这号人懂得什么?别多管闲事啦。最后又说:这是我肚子里的事……“


“唔。”


“这种怪话是谁托你来说的?如果要让我同修一分手,除非修一完全离开我,那就只好分手,可我还不是可以独自将孩子生下来吗?谁都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要是问孩子生下来是不是就不好,就去问问我肚子里的胎儿好罗……绢子认为我不懂世故,嘲笑我。尽管这样,可她却说,请你别嘲笑人。绢子可能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哩。事后,我仔细想了想,她同阵亡了的前夫没有生过孩子嘛。”


“啊?”


信吾边走边点头。


“我动肝火,才那样说的。也许不会生下来吧。”


“多久了?”


“四个月了。我没有察觉,可店里人都知道……传闻老板听说这件事,也规劝她最好别生。绢子因为怀孕,被迫辞职太可惜了。”


英子一只手抚摸半边脸,说:“我不懂得。只是来通报一声,请您和修一商量吧……”


“唔。”


“您要见绢子,最好早点见。”


信吾也在考虑着这件事,英子却说了出来。


“哦,有一回那个女子到公司里来,还跟绢子住在一起?”


“是说池田吗。”


“对。她们哪个年岁大?”


“绢子可能比她小两三岁吧。”


膳后,英子跟着信吾一直走到公司门口,微微一笑,像是要哭的样子。


“就此告辞了。”


“谢谢。你这就回店里去吗?”


“嗯。最近绢子一般都提前回家,店里六点半才下班。”


“她没去店里,这是没料到的啊。”


英子似是催促信吾今天就去见绢子。信吾却有点泄气。


他即使回到镰仓的家,也不忍看到菊子的脸吧。


修一有情妇期间,菊子连怀孕心里也感到窝火,出于这种洁癖,她不愿生孩子,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情妇竟怀孕了。


信吾知道菊子做人工流产后回娘家住了两三天,返回婆家后同修一的关系变得和睦了,修一每天早归,似很关怀菊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往好里解释,修一也许会被要生孩子的绢子所折磨,从而他疏远绢子,以此向菊子表示歉意吧。


然而信吾的脑海里仿佛充斥着某种令人讨厌的颓废和悻德的腐臭。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呢?信吾连胎儿的生命都觉得是一种妖魔。


“要是生下来,就是我的孙子罗。”信吾自语了一句。 




坟群 一


信吾在本乡道的大学一侧步行了好久。


在商店所在的一侧下了车。要拐进绢子家的小胡同,必须从这一侧进去。可是,他却特意跨过电车道,走到对面去了。


要到儿子的情妇家,信吾感到有一种压抑,有点踌躇不决了。她已经怀孕,初次见面,像“请你不要生下这孩子”这类话,信吾能说得出口吗?


“这岂不是杀人吗?还说什么不想弄脏这双老人的手。”信吾自言自语。


“不过,解决问题都是很残酷的。”


按理说,这件事应由儿子来解决,不该由父母出面。然而,信吾没有跟修一说一声,就想到绢子那儿去看看。这似乎是不信赖修一的一种证据。


信吾感到震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和儿子之间竟产生了这种意想不到的隔阂。自己之所以到绢子那里,与其说是替代修一去解决问题,莫如说是怜悯菊子,去为菊子打抱不平,不是吗?


璀璨的夕照,只残留在大学树丛的树梢上,给人行道上投下了阴影。身穿白色衬衫和白色裤子的男女学生围坐在校园内的草坪上。确实是梅雨天间歇放晴的样子。


信吾用手摸了摸脸颊。酒醒了。


距绢子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信吾便邀其他公司的友人去西餐厅用晚饭。与友人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不由得就喝起酒来。登上二楼餐厅之前,他们先在楼下的酒馆喝开了,信吾也陪着喝了点儿。后来又回到酒馆,坐了下来。


“什么,这就回去吗?”友人呆然了。他以为好久不见,信吾会有什么话要说,所以事前给住地的什么地方挂过电话了。


信吾说要去会人,约莫需要一个小时。于是,他从酒馆里走出来。友人在名片上写上自己在住地的地址和电话号码,递给了信吾。信吾没有打算去。


信吾沿着大学的围墙行走,寻找马路对面的小胡同的入口。虽然印象模糊了,但他并没有走错路。


一走进朝北的昏暗的大门,只见粗糙的木屣箱上放着一盆盆盆栽的西方的花,还挂着一把妇女用的阳伞。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