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山音》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川端康成 | 发布时间: 622天前 | 29166 次浏览 | 分享到:


男人哪能明白哟。“


绢子快嘴地把话说完,双眼已经噙满泪水了。


“你说旁人,可我是修一的父亲啊!你的孩子理应有父亲吧。”


“没有。战争寡妇下了决心把私生子生下来。我别无所求,只请您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您很慈悲,请您发发善心吧。孩子在我腹中,是属于我的。”


“也许是吧。不过,以后你结婚还会生孩子的……何必非要现在生下这个不自然的孩子呢。”


“有什么不自然的呢?”


“这个嘛……”


“再说,我今后不一定结婚,也不一定会有孩子,难道您是在说上帝似的预言?


先前,我就没有孩子嘛。“


“就以现今孩子父亲的关系来说,孩子和你都会很痛苦的。”


“战死者的孩子有的是,他们都在折磨着母亲啊!只要您想到战争期间去了南方,甚至还留下混血儿这种事就行啦。男人早就忘却了的孩子,女人却把孩子抚养起来。”


“我是说修一的孩子。”


“只要不用府上照顾,总可以吧。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哭着央求您们的。再说我和修一已经分手了。”


“恐怕不能这么说吧。有了孩子,难免要留下长长的尾巴,父与子的缘分有时是切也切不断的啊!”


“不,不是修一的孩子。”


“你大概也知道修一的妻子不生孩子的事了吧。”


“当妻子的要生多少就能生多少嘛。假如不怀孕,她会后悔的。对于条件优越的太太来说,她是不会了解我的心情的。”


“你也不了解菊子的心情。”


信吾终于脱口说出菊子的名字来。


“是修一让您来的吗?”绢子诘问似的说。“修一对我说:不许你生孩子。他打我、踩我、踢我,要把我拽到医生那儿去,还硬把我从二楼拖下来。他用这种暴力行为或耍弄花招来对待我,难道不是对自己的妻子已经尽到情义了吗?”


信吾哭丧着脸。绢子回头望了望池田,说:“够厉害的,对吧?”


池田点了点头,尔后对信吾说:“绢子从现在起就将剪裁西服剩下的布料积存起来,估计足够给孩子做裤子用的了。”


“我挨了一脚,担心胎儿受影响,就去看医生了。”绢子接着说,“我对修一说:这胎儿不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就这样,我们分手了。他也就不来了。”


“这么说来,是别人的……?”


“是的。您这样理解,很好。”


绢子抬起脸来。她刚才就开始流泪了,现在新的泪水又从脸颊上流淌下来。


信吾束手无策。绢子似是很美。仔细端详她的五官长相并不美,可乍一看却给人是个美人的印象。


然而,人不可貌相,绢子这样一位女性表面温顺,实际上对信吾却一步也不相让。





坟群 三


信吾垂头丧气,从绢子的家走了出来。


绢子接受了信吾给她的支票。


“倘使你同修一完全继绝关系,还是接受的好。”池田爽快地说。


绢子也点了点头。


“是吗?这是断绝关系后给的一笔钱?我成了有资格拿这笔钱的人罗。要写收据吗?”


信吾雇了一辆出租汽车。他无法判断:绢子会同修一再度言归于好,去做人工流产呢?还是就此断绝关系?


绢子对修一的态度和对信吾的来访都很反感,心情十分激动。然而,这仿佛也表明一个女人渴望孩子的哀切愿望是多么的强烈啊。


让修一再度接近她也是危险的。可是,就这样下去,她会把孩子生下来的。


倘若如绢子所说的,这是别人的孩子那就好了。可是修一连这点也闹不清。绢子赌气就这样说,修一也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要是事后不引起纠纷,倒也天下太平,然而生下的孩子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即使自己死后,自己不认识的孙子仍将会继续活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信吾嘟嚷了一句。


相原决心同姘妇双双情死后,便仓促地提出了离婚的申请。由自己来收养女儿和两个外孙。修一就算同那个女人分手,可孩子总会在一个地方生存的吧。这两桩事难道不都是没有彻底解决而敷衍一时吗?


对任何人的幸福,自己都无能为力。


回想起自己同绢子的那番笨拙的对话,就感到懊丧不已。


信吾本来打算从东京站迳直回家,可看过兜里朋友的名片之后,他就驱车绕到筑地的邸宅去了。


本想向朋友倾诉衷肠,但同两个艺妓一喝醉酒,话就不成体统了。


信吾想起,有一回宴罢归途,在车上他曾让一个年轻的艺妓坐在自己的膝上。


这女孩子一来,友人就时不时地说些无聊的话,诸如什么不可轻视啦,很有眼力啦等等。信吾记不清她的容貌,却还记得她的名字。对信吾来说,这已是很了不起的事。话又说回来,她是个可怜又文雅的艺妓。


信吾和她进了小房间里。信吾什么也没做。


不知不觉间,女子安详地将脸贴在信吾的胸前。信吾正想她是不是在卖弄风情?


这时,她却像是已人梦了。


“睡着了吗?”信吾望了望她,但她紧贴着自己,看不见她的脸。


信吾莞尔一笑。信吾对这个把脸紧贴在自己胸前、安静地入睡的女子,感到一种温馨的慰藉。她比菊子小四五岁,大概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吧。


也许这是娼妇的悲凉与凄怆。不过,一位年轻女子投在信吾怀里入睡,信吾隐约感到一种温暖,沉浸在幸福之中。


信吾寻思:所谓幸福或许就是这样一瞬间的、虚幻的东西吧。


信吾也朦朦胧胧地想过,大概在性生活方面也有贫与富,或幸与不幸的差异吧。


他悄悄地溜了出来,决定乘末班电车回家去。


保子和菊子都未入睡,她们在饭厅里相候。时已深夜一点多钟了。


信吾避免直视菊子的脸。


“修一呢?”


“先睡了。”


“是吗?房子也睡了?”


“嗯。”菊子一边收拾信吾的西服一边说,“今天晚间天气还好,现在又转阴了吧。”


“是吗?我没注意。”


菊子一站起身来,信吾的西服就掉落下来,她又重新舒展裤子的折痕。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