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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山音》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川端康成 | 发布时间: 622天前 | 29173 次浏览 | 分享到:


一个系着围裙的女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嗳哟!”她有点拘谨,脱下了围裙。她穿着深蓝的裙子,打赤着脚。


“你是池田小姐吧。记得什么时候你到过敝公司……”信吾说。


“到过。是英子带去的,打搅您了。”


池田一只手攥住揉成团的围裙,跪坐下来施了一个礼。尔后望着信吾,似乎在探问:“有什么事吗?”眼圈边有雀斑。大概没有施粉的缘故,雀斑很是显眼。鼻子小,鼻梁笔直,单眼皮,“显得有点孤单的样子。肤色白哲,容貌端庄。


新罩衫可能也是绢子缝制的。


“其实嘛,我是想来见绢子小姐的。”信吾恳求似的说。


“是吗。她还没回来。不过,也快回来了。请进屋里来吧。”


厨房里飘来了煮鱼的香味信吾本想待绢子回家吃过晚饭后再来,可是池田却竭力挽留,把他带到了客厅里。


八铺席宽的房间里,堆满了时装的样本。还有许多像是外国的流行杂志。杂志旁边立着两具法国模特儿。装饰性的衣裳的色彩,与陈旧的墙壁很不协调。缝纫机上尊拉着正在缝纫的丝绸。这些艳丽的花绸,使铺席显得更不整洁了。


缝纫机左边安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放着小学教科书,还有小男孩的照片。


缝纫机和桌子之间,摆着一张镜台。后面的壁橱前立着一面大穿衣镜,格外醒目。也许是供绢子自己比试缝制好的服装用的吧。也许是搞家庭副业供客人试样用的吧。穿衣镜旁还安放着一张大熨板。


池田从厨房里端来了橙子汁。她发现信吾正在看孩子的照片,便直率地说:“是我的孩子。”


“是吗。在上学吗?”


“不。孩子不在我身边,留在我丈夫家里呢。这些书是……我不像绢子有固定工作。我是干类似家庭教师的工作,上六七家的人家。”


“原来如此。要是一个孩子的教科书,就太多了。”


“是的,有各年级的孩子……和战前的小学大不相同罗。我也不胜任教书,但我同孩子一起学习,有时觉得如同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信吾只顾点头,对这个战争寡妇还能说些什么呢。


就说绢子吧,她也在工作呢。


“您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呢?”池田问,“是修一说的吧?”


“不,以前我来过一次。我来了,却没有进屋。可能是去年秋天吧。”


“哦,去年秋天?”


池田抬头望了望信吾,马上又把眼帘耷拉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像要把信吾推开似的说:“最近修一可没有到这儿来。”


信吾思忖着,是不是把今天的来意也告诉池田呢?


“听说绢子已怀孕了,对吧?”


池田蓦地抽动了一下肩膀,把视线移在自己的孩子的照片上。


“她是不是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呢?”


池田依然望着孩子的照片。


“这个问题请您直接跟绢子谈吧。”


“这倒也是。不过,这样一来,母子都会不幸的。”


“不论怀没怀孕,要论不幸,绢子可以说是不幸的。”


“不过,你也规劝过她同修一分手的吧。”


“是呀,我也这么想……”池田说,“绢子比我强,算不上是规劝。我和绢子性格完全不同,可倒合得来。自从在‘未亡人之会’相识之后,我们就一起生活。


我受到绢子的鼓励。我们两人都从婆家搬出来,也不回娘家。唉,可以说是自由之身啊。我们相约定要自由思考。丈夫的照片虽然带来了,却都放进箱子里。孩子的照片倒是拿了出来……绢子一味阅读美国杂志,也借助字典翻阅法国刊物,她说因为全是有关裁缝的杂志,文字解说不多,大体能读下来。不久的将来,她可能要经营自己的店铺吧。我们两人谈心时,她说倘使可以再婚,她想也无妨,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同修一缠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


门刚打开,池田立即站起身走去。信吾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你回来了,尾形的父亲来了。”


“找我的吗?”一个嘶哑的声音说。




坟群 二


厨房里传来了自来水的声音,似是绢子到厨房里喝水去了。


“池田,你也陪我好吗。”绢子回头说了一句,便走进了客厅。


绢子身穿华丽的西服裙,可能是个子大的缘故吧,信吾看不出她怀孕了。信吾无法相信从她那两片薄薄的小唇缝内会吐出嘶哑的声音。


梳妆台是放在客厅里,她似乎是用随身携带的粉盒略略化妆后才进来的。


信吾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坏。她那张扁平的圆脸,看不出像池田所说的那样意志坚强。手也胖乎乎的。


“我叫尾形。”信吾说。


绢子没有应声。


池田也走过来,在小桌边面对信吾落坐下来之后,马上说道:“客人呆了好长时间了。”


绢子沉默不语。她那张明朗的脸庞,也许是没有显露出反感或困惑的缘故,毋宁说像要哭的样子。信吾想起来了,修一在这家中喝得酪配大醉,逼池田唱歌时,绢子就哭泣了。


绢子似是从闷热的大街上急匆匆地赶回家来的,她满脸通红,可以看出她那丰满的胸脯在起伏。


信吾无法说出带刺的话儿来了。


“我来见你,有点奇怪吧。不过,即使不来见你……我要说的话,你大概也会想象到吧。”


绢子还是没有应声。


“当然,我是说修一的事。”


“要是修一的事,没什么可说的。您是不是要让我赔礼道歉呢?”绢子猛地顶撞了一句。


“不。是我应该向你道歉。”


“我和修一已经分手了。再也不会给府上添麻烦啦。”绢子说着望了望池田,“这样可以了吧?”


信吾吞吞吐吐,终于说出了一句:“孩子还是留下来了嘛,不是吗?”


绢子脸色倏地刷白,她使尽全身的力气说:“您说什么呀?!我听不明白。”她声音低沉,显得更嘶哑了。


“太失礼了,请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这种事,非要我回答不可吗?一个女人想要孩子,旁人怎么能阻挠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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