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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深度郁闷》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 奥古斯丁·巴勒斯 | 发布时间: 786天前 | 19349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们到了,亲爱的。”苏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条折起来的白色厚绒布毛巾。毛巾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蓝色的圣经模样的书,书名叫《匿名酗酒者》。她又递给我一双纸拖鞋。“我给你五分钟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开始。”她离开时说,“哦,顺便说一下,这房间的门得一直开着,一直。”她声音里暗藏威胁。接着她又扬起嗓子,愉快地说:“待会儿见。”


    我脱下身上的皮夹克,将它挂到水槽上方镜子旁的钩子上,随后坐到床上。床单薄如纸,散发着漂白剂的味道。不是“新雨”,也不是“柠檬夏天”牌漂白剂,是那种不折不扣的医院专用漂白剂。我的床头悬挂着一幅框好的打印画。画中彩虹悬于半空,彩虹下一片沙地,沙地里有只脚印。脚印下印着一句话: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我站起身,朝窗外看去,窗外就是这家医院后院的地面。地面上的野餐桌灰尘仆仆,地面上烟头遍地。极目望去,我还能看到一条小河,更远处是更多的工业园区。


    伊莉莎白-泰勒肯定不愿意死在这里!


    我注意到房间里的另外两张床没有铺,一张床底下胡乱地塞着行李。真是无可挑剔啊。我有一个室友,并且随时面临有第二个的威胁。


    “好了吗?”苏在我门口说。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


    “都收拾好了?”


    我点点头,我好像成了哑巴。


    苏把我领到空无一人的交谈区。她解释说,其他的病人正在楼上小组活动,他们十分钟后就会下来,然后到自助餐厅吃午饭。


    她指向一处貌似机场酒吧的地方,旁边是一张折叠椅。你可能会在弗雷斯诺机场的凯蒂-豪克休闲吧看到类似的地方,但实际上它是一个独立的护士台。


    护士佩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一身惨白的装束使我一阵头晕。当她让我卷起袖子,给我量血压时,她笑得很不自然。当我卷袖子时,她把一只电子体温计插到我嘴里。她看着我,微笑了起来。体温计哔哔作响时她把它抽了出来。接下来,她把血压测量包裹到我胳膊上,不停地挤。她松开手,皱起眉头。


    “嗯……好像有点高,我再测一次好吧?这次我要你帮我点忙。你靠后坐,眼睛闭上,放松,尽力想一些平静的事。”


    我想到了一杯冰马提尼,杯中漂着一片橄榄叶。液体温柔地颤动,似泼不泼地漫过杯沿。


    她又测了一次。


    她一边把测压器折起来放回口袋,一边说我的血压非常高。“我会给你利眠宁做镇定用,我们不希望戒酒给你带来生理刺激,那会很危险,到时我们必须得用救护车把你送到圣-朱迪的急救室去。”


    我目送她离开,去拿那药丸,我的血压一下蹿得更高。


    于是我想,在这等一会儿?等利眠宁,这种被称为妈妈小助手的药?我明确地意识到,如果我选一家普通的正常的复原中心,可能就不会有这种妈妈小助手来替我降血压的事了。我大概只需要报个血压数字就妥了。


    这时我听到楼上有阵骚动,接着我身后的楼梯上传来如雷的脚步声和笑声。我感觉他们看到了我。


    佩吉递给我药丸和一小纸杯水,她往上看去,对人群喊,打了几声招呼。


    我看着人们从一条走廊悄悄走下来,聚集到交谈区。其中一个人朝我们走来。


    “嗨,卡唯。”佩吉说。


    卡唯只对着我笑,仿佛我是菜单上新添的什么菜式。他身穿一条有装饰扣带子的黑仔裤,和一件紧身白衬衣。他的眉毛浓且密集,像是额上被重重画了两笔。他貌似印度人,但是又显出一副高度美国化同性恋者的模样。他这样盯着我,让我感觉到轻微的羞辱感。一绺浓黑的头发圆滑地打着卷,精确无疑地从他的前额上垂下来。“我是卡唯,你来这里做什么?”


    “住三十天院。”


    他傻呵呵地笑起来,把手放到他的屁股上。“不,我是说你选了什么药?”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突然,我发现我在说一种不同的语言,一种只有椅子和灯座能听懂的语言。


    他等着我回答。


    而我也等着自己的回答。


    他翻了翻眼睛:“你知道……就像酒……快克……冰毒……”


    我突然听懂了一个词。“哦,酒。抱歉。”


    卡唯似乎对我的回答厌倦了。“我是个性爱狂,所以我来这了,还有可卡因。我从来谈不上是个酒鬼。我来自科珀斯克里斯蒂,我是个航空服务员。”


    我心里想,你现在落到了地上,已经是美铁(美国铁路客运公司)了。


    佩吉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卡唯:“愿意交个朋友吗?带奥古斯丁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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