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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深度郁闷》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 奥古斯丁·巴勒斯 | 发布时间: 786天前 | 19338 次浏览 | 分享到:


    然而,我的兴致勃勃猛然间被某种东西击倒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可怕的失控,一种深不可测的东西渐渐显现,它以一种缓慢的黑暗的姿态,悄悄爬出来,缠绕着我,使我立刻堕入空虚。


    我也许真的要用些我自己都难以接受的可怕举动,来击退这种空虚感。


    也许我真的要去复原中心。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我最好的朋友,皮格海德,告诉他我要去复原中心了。皮格海德和吉姆不同,吉姆只是我的酒伴,而他更像是……我也说不上来……我正常的朋友。而且他比我年长,他今年已三十二岁,所以我想某些地方,他应该比我更睿智。


    “不错,”他说,“我很高兴你能去复原中心。你就是个灾星。”


    我立刻反驳:“我哪有那么糟?我只是有点不合规矩,有点古怪而已。”我正义凛然,理直气壮。仿佛我只是有时分不清条纹和花格子,或者有时在餐厅里笑得有点大声而已。“我去那边只是为了使我能更健康。”


    “奥古斯丁,你知道你每次喝醉时是什么样吗?那样子真恶心。你不仅仅是傻气一点,把灯罩扣在自己头上,或只是说一些调皮话;你是又脏又蠢又难看。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喝酒的样子。”


    我想起了那家卡拉ok吧——我在那里不脏也不丑,只是有些倒霉。


    “如果我又脏又恶心,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我讨厌不喝酒的人,他们一无所知。


    “因为,”他解释,“你人还不错,我喜欢你这个人,所以我只好包容你酗酒这个缺点。我觉得要是你认真对待的话,这是你改邪归正的好机会。”


    我被他的回答刺痛了。他只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问题,而不考虑我的感受。我不清楚自己想让他说什么,也许我想听他说:“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酗酒,却偏偏要你去?”


    我来纽约的第一个星期就认识了皮格海德,这使他成为我人生的基石,我以他为我新生活的基础。


    我也是他的基石,虽然他从来不肯承认。他会说:“我是我自己的基石。”他是银行投资人,但他总是趾高气扬,否认这一点;除非上了法庭,他才会承认这个事实。


    我知道我们对彼此意味着什么,我知道我们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我们对彼此总是毫无掩饰。我们会开门见山地争吵,总是这样,哪怕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有一次我们整整一个星期没说话,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把碗放进他洗碗机的方式。


    “奥古斯丁,这是常识,你不应该把那么重的煎锅放在顶层的架子上,和酒杯放一起,它们会撞在一起,碎掉的。”


    可我认为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注意。“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我没有洗碗机,我一直都用一次性塑料餐具。”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骨子里水火不容,还是其实是一类人,只是一些外表小事不投合。不过我确定他所有的朋友都讨厌我,我的朋友也都讨厌他。我们经常会因为一些人们都不起眼的小事把对方气疯,但我们从不彼此厌倦,而这一点我们也意识到是多么难得。更使我惊叹的是,我从来不当着他的面喝酒。我们在一起时,始终很融洽,或者不在一起时,也是一件完美的事。


    皮格海德是hiv阳性的艾滋病患者,正如他所描述的:“我是一个艾滋病宝宝。”他这个评语是从20/20节目里看来的。黛安-索亚介绍过非洲那些一出生就携带艾滋病毒的婴儿。当时我们坐在他的白沙发上,喝着oceanspray的莓果汁,看电视上一排瘦骨嶙峋的小孩一闪而过,场景悲凉而压抑。“那就是我,”皮格海德用他自我解嘲的口吻说,“我就是一个艾滋病宝宝!要不要抱抱我?”


    但是他六年来一直很健康,从未发病,连他的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没有人真正意识到他是患者,我们也从不提他的病,他处处都很正常和健康,事实上我早已对他厨房灶台上瓶瓶罐罐的药习以为常,甚至熟视无睹了。他至少有五十瓶药,放在那里排成一组,而我通常只注意到灶台其他地方和到处贴的便签。我甚至都不把他用来注射白血细胞激素的注射针看在眼里。


    “你什么时候动身?”他问。


    “三天后。”


    “去多长时间?”


    “一个月。”


    “你告诉你公司了吗?”


    “就是他们让我去的。艾琳诺说我必须把自己清理干净,否则我就得走人。”


    “你真走运,他们没有直接解雇你。他们真不错,还能给你次机会。走之前你要做什么准备?”


    我看到我面前的桌上有本广告册,广告上写着:纽约,雪松酒吧。


    “喝酒。”我说。


    “猜猜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吉姆说,呷了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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