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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普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布赖恩·博伊德 | 发布时间: 817天前 | 14023 次浏览 | 分享到:


1有些事情要求准时,就象上课、吃饭或睡觉准确无误得叫人厌烦一样,一种担心不能按时赴约的感觉又给那渐渐叫人陷入昏迷状态的艰难探索增添了着急和不安的成分。


树叶和花朵,按照其复杂的图案排列得井然有序,仿佛要从淡蓝色的背景上鼓出来似的,背景也失去纸面的平整而显得鼓鼓囊囊,简直叫那个看它的人随着这种膨胀,心都快蹦出来了。他迷迷糊糊,却还能从独立存在的花饰当中辨认出那间儿童室里的某些部分,那扇上漆的屏风啦,一个闪亮的不倒翁啦,床架上的铜球啦,觉得它们比别的东西更难以消逝,可是它们却显得同栎树叶子和盛开的花朵极不协调,不过比起玻璃窗上映现的屋内某样东西的影象同窗外的景致那种不协调的程度又要小得多。这位幻景的目击者和受害人,虽然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可是由于他所处的环境的双重性,他也觉出自己是坐在一个绿油油、紫糊糊的公园里的一条长凳上。在那融合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那把要找的钥匙;一阵清风从老远飒飒吹来,越吹越紧,吹得那些尚未开花的杜鹃摇摇摆摆,把铁莫菲?普宁周围环境一度构成的任何合理的图样统统打乱了。他还活着,这就够了。他还懒散地靠在长凳靠背上呐,这给他的感觉,就如同自己身上的衣服、那个皮夹子和莫斯科大火的日期——一八一二年给他的感觉一样真实。


一只灰松鼠舒适地蹲在他面前,正在尝一个桃核。风停了片刻,这时又吹动了树叶。


这种病的发作叫他有点害怕,哆嗦,但是他说服自己如 


2果那真是心脏病,他必然会感到更加忐忑不安,于是这种转弯抹角的推理把他的恐惧一扫而光。四点二十分啦。他擤擤鼻子,趔趔趄趄地向车站走去。


早先那位雇员回来了。“这儿是您的包,”他高高兴兴地说。“很抱歉让您误了去克莱蒙纳的车。”


“至少,”——我们这位倒楣的朋友想给“至少”这个词汇注入多么庄严的讽刺意味啊——“我希望尊夫人平安无事吧?”


“没事儿。我猜想,她得明天才能生呐。”


“哦,”普宁说,“那么,请问公用电话在哪儿?”


那个家伙没有动窝,斜着身子用铅笔朝远处指了一下。


普宁拎着旅行包朝那边走去,可又给叫了回来。铅笔这时指向街头。


“嗨,瞧见那边有两个小伙子在装卡车吗?他们正要去克莱蒙纳。跟他们说一声是鲍勃?霍恩叫你去的,他们就会让你搭车。”


有些人——我也算在内——不喜欢圆满的结局。我们感到上当受骗。伤害才是准则。厄运不应该给堵住。雪崩滚滚而来,却在抖抖缩缩的乡镇上方几英尺之处突然停住,这种情况不仅反常,而且不近情理。我要是在阅读有关这个温和的老头儿的事,而不是在描写他,倒宁愿让他到达克 


2莱蒙纳时发现约定演讲的日期其实不是本星期五,而是下星期五。不管怎么说,他确实不但安全抵达,而且还赶上了晚宴——水果杂拌酒打头,薄荷冻加一道不知什么肉作的肉菜,最后是巧克力汁和香草冰淇淋。紧接着,他又填了不少糖果,然后就换上那身黑礼服,把三份报告耍弄一遍,把它们一块儿塞进上衣口袋,到时候需要哪份都拿得出来(从而以数理必然性挫败任何失误),随后他就在讲坛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来;这当儿裘迪丝?克莱德,一位看不出年龄的金发女郎,身穿水色人造丝衣服,扁平的大腮帮子搽了一层甜甜蜜蜜的胭脂,两只亮晶晶的蓝眼珠在一副无边夹鼻眼镜后面炯炯放光,走上讲坛介绍演讲人: “今天晚上,”她说,“我们的演讲人——顺便提一下,这是我们第三次星期五晚会,上一次,想必大家都还记得,愉快地听了摩尔教授就中国农业问题讲了他要讲的话。今天晚上,我们请来了,我很荣幸地说,出生于俄国而又是本国公民,普——唷,不大好念——普-尼恩教授。但愿我没念错。他当然无须乎介绍,我们大家都高兴他大驾光临。我们将有一个迢迢长夜,一个漫长而受益良多的夜晚,我相信大家一定希望讲演结束后有时间向他提提问题。顺便提一下,我听人说他父亲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私人医师,他本人曾在铁幕内外旅行,到过许多地方。所以,我不想再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只想再简单说两句我们下星期五计划当中的报告。我相信大家一定会高兴知道,有一件要使我们全体都大为惊讶的事,那就是我们下一次的演讲人是著名诗 


2人和散文作家林达?莱斯弗尔德小姐。大家都晓得她写诗啦,散文啦,一些短篇小说啦。莱斯弗尔德小姐出生在纽约。父母的祖先曾在革命战争中分别在南北两方作战。她大学还没毕业就写下了第一首诗。她的许多诗作——起码有三首——登载在《反应——美国女诗人所著爱情抒情诗一百首》中。一九二二年,她获得一次奖金,是由——”


可是普宁并没在听。前不久发作的那场病泛起的涟漪,夺走了他恍恍惚惚的注意力。这种现象不过持续了几下心跳的工夫,加上这儿那儿几阵抽搐——最终,几声无害的回响——临到那位高贵的女主人请他发言时,也就在严肃的现实面前消失了。但是就在那一瞬间,多么清晰的幻觉啊!他看到自己的一位出生在波罗的海一带的姨母坐在前排正中间,穿着绣花边的衣服,戴着珍珠项链和金色假发,她当年每次去观看那位了不起的、演技火爆的演员考多托夫的戏时都这样打扮,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近乎疯狂。她身旁坐着他的一位已故情人,羞答答地冲他微笑,歪着她那光溜溜黑发的脑袋,温柔的褐色眼睛在两道天鹅绒似的眉毛下面百般献媚地凝视着普宁,还用一张节目单在扇风。除了象有礼貌地坐到前排位子上去的克莱德小姐那样的许多新朋友之外,还有许许多多被谋杀了的、被遗忘了的、尚未报仇的、正直的、不朽的老朋友,分散在这间昏暗的大厅的四处。一九一九年因为父亲是个自由派人士而在敖德萨①①  敖德萨:苏联乌克兰南部的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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