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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契诃夫1886作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契诃夫 | 发布时间: 820天前 | 21866 次浏览 | 分享到:


「注释」


①法语:再见。


②意大利语:最强(音)。



不祥之夜素描


狗吠声响起来,先是断断续续叫几声,后来惊慌地低叫着,只有狗闻出了敌人,却又不知道是谁,在什么地方,才会发出这样的叫声。秋天乌黑的空气里,飞扬着各种声音,打破夜晚的寂静:人们含混的说话声和忙乱不安的奔跑声,旁门吱吱吜吜的开关声,奔驰的马蹄的得得声 .


嘉德金庄园的院子里,主人正房的露台前面,有三个黑影站在荒芜的花圃上,一动也不动。不难认出,那个身穿钟形皮袄、腰上勒着绳子、皮袄上一绺绺羊毛耷拉下来的,就是值夜的看守谢敏。跟他并排站着的是听差加甫利拉,他身材瘦长,生着招风耳,穿着短上衣。第三个人穿着坎肩,衬衫下摆散在裤腰外边,身材壮实而笨拙,是马车夫,也叫加甫利拉,他那傻大黑粗的样子近似做成农民形状的木头玩偶。


三个人都用手扶着不高的篱栅,往远方眺望。


“拯救我们,怜恤我们吧,圣母啊,”谢敏用不安的声调说。“可怕呀,多么可怕!主震怒了。……主宰一切的圣母啊。


……“


“那地方不远,伙计,”听差加甫利拉用男低音说。“至多也不过六俄里光景。……我觉得那是在日耳曼人的田庄上。


……“


“日耳曼人的田庄在左边一点,”马车夫加甫利拉打断他的话说。“要是你瞧着那棵桦树的话,日耳曼人的田庄是在那边。这却是在克烈宪斯科耶村。”


“是在克烈宪斯科耶村,”谢敏同意道。


不知什么人光着脚跑过露台,脚后跟咕咚咕咚响,砰的一声关上门。主人的正房沉在睡乡里。窗子黑得象煤烟似的,看上去阴森森,大有秋天的气象,只有一个窗子里点着一盏小灯,扣着粉红色罩子,射出微弱的亮光。年轻的太太玛丽雅·谢尔盖耶芙娜就在点小灯的房间里安歇。她的丈夫尼古拉·阿历克塞耶维奇出外去打牌了,至今还没回来。


“娜斯达霞!”传来喊叫声。


“太太醒了,”听差加甫利拉说。“慢着,伙计,我去给她出个主意。让她答应我带领所有的工人和马,动身到克烈宪斯科耶去,赶紧把那儿的事办好。……老百姓不懂事,笨头笨脑,总得有人指挥一下,该干些什么,该怎么干才成。”


“嗯,是啊,你去指挥!你倒想指挥,可是你吓得牙齿都打战呢。那边就是没有你,人也已经够多的了。什么区警察局长啦,乡村警察啦,老爷啦,只怕都去了。”


露台上玻璃门当的一响,开了,太太本人走出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闹哄哄的?”她走到三个人影这边来,问道。“谢敏,是你吗?”


谢敏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话,她就害怕得不住往后倒退,把两只手一拍。


“我的上帝,什么样的灾祸啊!”她叫起来。“这已经很久了吗?是在哪儿?你们怎么就没叫醒我?”


原来整个南边的天空布满一大片深红色火光。天空烧红了,空气紧张,险恶的色彩在那儿闪烁,颤抖,就跟脉搏的跳动一样。在广大的紫红色背景上,浮雕般地现出了浮云、高岗、光秃的树木。那边传来匆忙而急促的警钟声。


“这真可怕,可怕呀,”太太说。“哪儿起火了?”


“不远,在克烈宪斯科耶村。……”


“哎呀,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尼古拉·阿历克塞伊奇不在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总管知道了吗?”


“知道了。……他坐着车子,带着三个大木桶去了。”


“那些可怜的人啊!”


“主要的是,太太,他们那边没有河。只有一个不象样的小池塘,可是就连它也不在村子里。”


“难道用水就能浇灭这场火?”听差加甫利拉说。“这当儿要紧的是,应该不让火往四下里窜。这就得有懂事的人在场指挥拆房才成。您让我去一趟吧,太太。”


“用不着你去,”玛丽雅·谢尔盖耶芙娜回答说。“你在那儿反而碍事。”


加甫利拉委屈地嗽喉咙,走到一旁去了。谢敏和另一个加甫利拉本来就受不了穿短上衣的听差那种自作聪明和自高自大的口气,这时候听见太太的话,就感到很满意。


“可不是,他去了反而碍事!”谢敏说。


两个人,看守和马车夫,仿佛有意在太太面前表现他们的稳重似的,讲出许多敬神的话来:“主惩罚人的罪过了。……就是这么的!人犯了罪,却不去想自己是怎么回事,于是主降下了惩罚。……”火灾的景象对所有的人起着同样的作用。太太也罢,仆人也罢,统统感到心里颤栗而发凉,凉得胳膊、头、声调都发抖。……这场火引起了很大的恐惧,然而人们的焦急却比恐惧还要厉害。……大家都想登高一望,亲眼看看火、烟、人!


追求强烈的感受的渴望,胜过了恐惧,也胜过了对别人痛苦的同情。等到火光淡了些,或者似乎小了些,马车夫加甫利拉就快活地叫道:“喏,火象要熄了!上帝保佑!”


可是从他的语声里还是可以听出惋惜的音调。临到火光又旺起来,火势似乎更大了,他就连声叹息,绝望地摇手,不过从他极力踮起脚尖以便站得高一点,不免气喘吁吁的样子可以看出,他多少也有点高兴。大家都觉得见到了可怕的灾难,不住地发抖,可是万一大火突然灭了,他们却又会感到不满意呢。这样的两面性是自然而然的,为此而对利己主义的人类加以责备,就大可不必了。


不管美丽多么凶险,可是仍然不失为美丽,人的感觉也就不能不向往它。


这时候响起了轻微的隆隆声:不知什么人踩响了铁皮房顶。


“万卡,是你吗?”谢敏嚷道。


“是我和娜斯达霞!”


“你会摔下来的,鬼东西!你看得见吗?”


“看得见!就在克烈宪斯科耶村,伙计!”


“大概在天窗那儿才看得清,”玛丽雅·谢尔盖耶芙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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