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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选》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发布时间: 671天前 | 17170 次浏览 | 分享到:


院子里响起一阵少有的嘈杂声,最终把我从半昏迷状态中惊醒过来。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整个院子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马匹和忙乱的仆役。好像大家准备外出。有几位骑手已经骑在马背上。其余的客人则分别坐在各辆马车上……这时我才想起预定的出游。于是我开始感到不安,我聚精会神地观察,看看院子里有没有我骑的那匹小马,但是没有发现,这就是说,他们把我忘了。我忍不住跑步下楼,至于什么令人不快的会见,自己前不久所蒙受的耻辱,一概不去考虑了……


一个可怕的消息在等着我。这一次既没有给我安排骑的马,也没有在车上给我留个位子。所有的车和马都让人占了,我不得不让位于他人。


新的不幸使我感到震惊,我站在台阶上,悲伤地望着一长串轿式马车、两轮轻便马车、四轮轻便马车,所有这些车子里,都没有我容身的小小角落。我还望了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骑手,她们乘坐的骏马正在焦躁不安地等待出发。


有一个骑马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来迟了。大家只等他来就出发。他的那匹马正停在大门口,嚼着马勒,用蹄子刨地面,由于受到惊吓,时不时地浑身打战,而且不断竖起前蹄。两个马伕在小心谨慎地抓住马的缰绳,大家都在提心吊胆,站在离这匹马很远的地方。


事实上,确实发生了一件令人非常恼火的事,使我去不成了。除开新来的客人占满了车上所有的坐位和马匹之外,另外两匹供人骑的马病了,其中有一匹就是我的小马。不过为此而遭受苦难的,不止我一人。一位新来的客人,就是我已经提到过的那个白脸青年,也没有坐骑。为了消除不快,我们的男主人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建议使用那匹没有驯服的、狂暴的公马,但为了免除良心上的谴责,他又补充说这匹马根本不能骑,如果能找到买主的话,早就该把这匹野马卖掉了。但是,那位受到提醒的客人却宣布,他的骑术不错,只要有马骑,骑什么马他是无所谓的,他无论如何也要骑。男主人当时没有吭气,但是我现在觉得,他的唇边似乎掠过一丝模棱两可的狡猾微笑。在等待那位吹嘘自己骑术高明的骑手时,他自己并没有上马,而是焦急不安地搓搓两手,时不时地朝门里望。某种类似的神情,甚至传给了两个牵马的马伕。他们看到自己在众人面前牵着这匹往往会无端致骑手于死命的烈马,感到无比的自豪,简直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们的眼睛里也透露着某种类似于他们老爷狡猾的嘲笑的神情,他们的眼睛由于正在等人而瞪得大大的,也在朝勇敢的骑手应该出现的门口张望。就是这匹马也好像和主人及两位马伕商量好了似的,表现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似乎感觉到了有几十双好奇的眼睛在看着它,似乎在大家面前,为自己的坏名声感到自豪,俨然像一个不可救药的风流浪子对自己的浪荡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样。似乎,它在向决心侵犯它的独立性的勇士进行挑战。


这位勇士终于出现了。他一见大家都在等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匆匆忙忙赶紧戴上手套。他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走下一级又一级台阶,直到他伸手去抓那匹等待已久的烈马鬃毛时,他才抬起两眼。但是,那匹烈马突然扬起前蹄,猛地一蹿,受惊的观众,高声喊叫,让他留神,把他弄得不知所措。这位年轻人往后一退,带着疑惑不解的心情望了望那匹野性十足的烈马。这时候,那匹马正在浑身乱颤,像一片被风吹着的落叶。它怒气冲冲地打着响鼻,凶恶地转动着一对充血的眼睛,时不时地蹲下后腿,抬起前蹄,好像要腾空而起,把两个马伕也一起带走。青年人站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大约有分把钟。后来,由于有点慌乱,他的脸稍稍红了一下。他抬起眼睛,朝四周扫了一下,又朝那些吓得要死的女士们看了看。


“这匹马很不错!”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从各方面看,骑上它,一定会感到很愉快的,但是……但是,你们知道什么吗?不过,我是不打算骑它去了。”他自我们的主人说出了他的决定,脸上露出开朗、天真的微笑。这种微笑与他善良而聪明的脸庞,非常协调。


“我仍然认为您是一名出色的骑手,我向您发誓,”烈马的主人兴高采烈地对他说道,同时热情地,甚至怀着感激的心情握了握自己客人的手。“其所以感激,正是因为您一眼就看出了您在同一匹什么样的马打交道,”他十分认真地补充说道,“您相信我吗?我在骠骑兵里搞了二十三年,却蒙这匹烈马的关照,三次品尝了躺在地下的滋味,也就是说,我骑它多少次就摔下多少次,这个专吃粮草的家伙……坦克列德,我的朋友,这里没有合你心意的人,看来能骑你的某个伊里亚·穆罗麦茨①,现在正坐在卡拉恰罗夫村里等着你老掉牙呢。


好吧,把它牵走!它把大家已经吓得够呛啦!把它拉出来,完全是白费功夫!”他一边得意洋洋地搓手,一边这么作出总结。


必须指出的是,坦克列德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只是白白地吃掉了不少粮草。除此以外,老骠骑兵善于采购马匹的美名,也葬送在这匹毫无用处的野马手上。他以高得惊人的价钱买回了这匹外表看来漂亮,其实任何人也不能骑的废物……现在他毕竟高兴起来了,因为他的坦克列德没有丧失自己的特点,又摔下一个骑手,从而给自己又戴上了新的、无法驯服的桂冠。


“怎么,您不去啦?”金发姑娘大声叫道,她是一定要她①俄罗斯壮士歌中的英雄。


的cav-aleir servant这次同她一起去的,“难道您害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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