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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选》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发布时间: 671天前 | 17122 次浏览 | 分享到:


法语:说得好。


难受,这样他就会醒悟的。关于体罚,哼……问题还没有解决呢,哼……上不上埃梅兰斯家去呢?呸,真见鬼,这该死的木板人行道!”他突然绊了一跤大叫一声。“这是什么京都啊!什么文明地方啊!把腿都摔断了。哼,我恨死了那个谢苗·伊万诺维奇;一副可憎的嘴脸。当我说人们在精神上将互相支持时,他刚才竟然讥笑我。人们是会互相支持的嘛,这与你有何相干?你呀我不会支持的;我很快就去支持农夫……


要是遇到了农夫,我就去同他说。不过,我喝醉了,也许不该骂了,也许现在就不该这样骂……哼,我再也不喝酒了。你今晚喋喋不休,明天就会后悔的。还好,我走路还没有踉踉跄跄……其实,他们全都是骗子!”


伊万·伊里奇沿着人行道一边走一边断断续续地在思考。清新的空气向他迎面扑来,可以说是使他精神振奋起来了。过了四五分钟他平静下来,昏昏欲睡。但忽然间,在离大街两步的地方他听到有音乐声。举目望去,在街道的那一边,在一幢十分破旧但很大的木头平房里正在举行盛宴。小提琴声一阵阵传来,低音提琴吱吱哑哑,长笛发出尖锐刺耳的抑扬声,它们奏着欢快的卡德尔舞曲。窗子下面站着一群人,多数是穿着棉衣、裹着头巾的妇女,她们拚命想要透过窗缝看清什么。看来,里面热闹非凡。跳舞跺脚的嘈杂声传到了街道的这一边。伊万·伊里奇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警察,就朝他走过去。


“老弟,这是谁家?”他问,一边把珍贵的皮大衣稍稍敞开,正好让警察看见自己脖子上的那枚硕大的勋章。


“是记录员普谢尔多尼莫夫长官的,”那个警察一看清勋章,就挺直身子回答。


“是普谢尔多尼莫夫的?哦,普谢尔多尼莫夫的!……怎么?他结婚?”


“是结婚,大人,娶的是九等文官的女儿,姆列科皮塔耶夫九等文官的女儿……他在一个管理局任过职。这房子是陪嫁给新娘的。”


“那么说,这房子现在是普谢尔多尼莫夫的,而不是姆列科皮塔耶夫的了?”


“是普谢尔多尼莫夫的,大人。从前是姆列科皮塔耶夫的,而现在是普谢尔多尼莫夫的。”


“嗯。老弟,我所以问你是因为我是他的上司,就是他供职的那个单位的最高长官。”


“原来是这样,大人。”警察说完后直挺挺地站着,而伊万·伊里奇仿佛陷入了沉思。他站在那里遐想……


是的,普谢尔多尼莫夫真的是在他的管辖之下,正是在他的那个办事处;他记起来了,那是个职位卑微的小官,月薪十卢布。因为普拉伦斯基先生刚接任不久,不可能记住所有下属的详细情况,但却记得普谢尔多尼莫夫,这正是由于他的姓氏的缘故。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姓,因此当时好奇得仔细地瞧了瞧这姓氏的拥有者。现在他也还记得,那个人非常年轻,长长的鹰钩鼻,一缕缕的浅色头发,营养不良,发育欠佳,穿着很糟糕的文官制服和糟得有失体面的裤子。他记得,他当时闪过一个想法:是否在过节时拨出十卢布帮助一下这个可怜虫?但由于这个可怜虫总是愁眉不展,眼神又极令人讨厌,甚至令人憎恶,因此,那个善良的想法便自行消失,普谢尔多尼莫夫也就没能受益。也就是那个普谢尔多尼莫夫在不到一星期前申请结婚更使他惊讶。伊万·伊里奇记得,他因故无暇详察这件事,因而结婚一事便仓猝地顺带批准了。但他仍然确切地记得,普谢尔多尼莫夫可以得到一座木屋及四百卢布的嫁妆;这件事当时使他感到惊异;他记得,他曾随口用俏皮话挖苦过普谢尔多尼莫夫与姆列科皮塔耶夫姓氏相克①。所有这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来了。


他一记忆起来就愈加深入去思索。大家知道,完整的思考在我们头脑中有时是瞬间进行的,表现为某些感觉,而没有转化为语言,尤其没有转化为文字,但我们将努力把我们主人公的所有这些感觉,那怕只是这些感觉的实质介绍给读者,也就是将其中最必要和最真实的东西介绍出来。要知道,因为我们的许多感觉,在转化为通常的语言时,看起来将是很不真实的。这就是为什么感觉永远不会表现出来,但人人都有感觉的。当然,伊万·伊里奇的感觉和想法之间没有多少联系。不过,这原因你们是知道的。


“那会怎样呢!”他的脑际闪现一个想法,“我们都说呀说呀,而一接触实际,就不知所措了。就拿这个普谢尔多尼莫夫作为例子来说吧。他刚行过婚礼,心情激动,满怀希望,在等待宴请客人哩……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现在他正忙于接待,张罗筵席——他持重,朴实,但愉快,喜悦,真诚……如果他知道,我,我这个他的上司,大上司,此时此刻就站在他家的门口听他的婚庆乐曲,那又怎么样!实际上①ijfkcglmhgn是假姓。oefpgbmqcfnc来源于名词oefpgbmqcrsff(哺乳动物)。伊万·伊里奇笑话他们是人与动物结合。


他会如何呢?不,如果我现在突然走进去,他会怎样呢?哼……不用说,一开始他就会吓一大跳,仓皇失措得说不出话来。我会打扰他,也许会打乱他的一切……是的。如果进去的是别的长官,而不是我,那情况也会是这样的……问题正在这里,任何一位都是如此,不只是我一个如此……”


是呀,斯捷潘·尼基福罗维奇!方才您就是不理解我,这不就是给您的一个现成的例证。


是的,先生,我们老在高喊人道,但我们却不能去做出英雄行为,去建立功勋。


是什么英雄行为呢?就是这样的。请您判断一下吧:在社会所有成员目前这种关系的状况下,我,我在深更半夜去参加下属——一个月薪十卢布的十四等文官的婚礼,这不就会出现一片惊慌,一片混乱,庞贝城的末日①,惊恐万状!这是谁也理解不到的。斯捷潘·尼基福罗维奇死时也不会明白过来,因为他说了:受不了啦。是的,但是你们,是一群老朽,老顽固,而我是会遵——循——的!我一定会把庞贝城的末日变为我下属最甜美的日子,使粗野的行为变为理智、质朴、高尚、道德的行为。怎么样?是这样吧。那就请您注意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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