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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源氏物语》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安·兰德 | 发布时间: 621天前 | 22554 次浏览 | 分享到:


    却说那空蝉态度过分冷淡,竟不象是这世间的人,源氏公子每一念及,心中便想:如果她的态度温顺些,那么就算我那夜犯了一次可悲的过失,也不妨从此决绝。但她态度那么强硬,教我就此退步实在很不甘心。因此他始终没有忘记过她。源氏公子先前对于象空蝉那样的平凡女子,并不关心。自从那次听了雨夜品评之后,他很想看看各种等级的女子,便更加广泛普遍地操心用思了。那个轩端荻大概还在天真地等待着他的好音吧,他想起了并非不觉得可怜。然而这件事如果被无情的空蝉知道了,他又觉得可耻。因此他想先探实了空蝉的心情再说。正当此时,那伊豫介从任地晋京来了。他首先前来参见源氏公子。他是乘海船来的,路途风霜,不免脸色带些黝黑,形容有点憔悴,教人看了不快。然而此人出身并不微贱,虽然年老,还是眉清目秀,仪容清整,迥非凡夫俗子可比。谈起他那任地伊豫国,源氏公子本想问问他当地情况,例如浴槽究竟有多少①等事,然而似乎无心对他讲这些,因为心中过意不去。他正在回忆种种事情。他想: 我对着这忠厚长者,胸中怀着此种念头,真是荒唐之极,惭愧之至!这种恋爱真不应该!又想起那天左马头的劝谏,正是为此种行为而发的,便觉得对不起这个伊豫守。后来又想:那空蝉对我冷酷无情,原属可恨;但对丈夫伊豫守,她却是个忠贞多情的女子,令人佩服。


    ① 伊豫地方多浴槽。古语伊豫浴槽,是形容数目甚多。


    后来伊豫守说起:此次晋京,为的是要办女儿轩端荻的婚事,并且携带妻子同赴任地。源氏公子听到这话,心中焦虑万状。伊豫守去后,他和小君商量:我想再和你姐姐会一次面,行不行? 小君心里想:即使对方是同心的,也不便轻易偷会,何况姐姐认为这份姻缘与身分不相称,是件丑事,已经断念。至于那空蝉呢,觉得源氏公子如果真正和她决绝,将她忘记,到底是扫兴的,是可悲的。因此每逢写回信等时,她总是措词婉转,或者用些风雅词句,或者加些美妙动人的文字,使源氏公子觉得可爱。她采取这样的态度,因此源氏公子虽然恨她冷酷无情,还是不能忘记她,至于另一个女子呢,虽然有了丈夫,身分已定,但看她的态度,还是倾向这边,可以放心。所以听到她结婚的消息,也并不十分动心。


    秋天到了。源氏公子心事重重,方寸缭乱,久不赴左大臣邸宅,葵姬自然满怀怨恨。那六条妃子呢,起初拒绝公子求爱,好容易被他说服;岂知说服之后,公子的态度忽然一变,对她疏远了。六条妃子好不伤心!她现在常常考虑:未曾发生关系以前他那种一往情深的热爱,如今何以没有了呢?这妃子是个深思远虑、洞察事理的人。她想起两人年龄太不相称①,深恐世人谣传,两人为此疏远,更觉痛心。每当源氏公子不来、孤衾独寝之时,总是左思右想,悲愤叹息,不能成眠。


    ① 她今年二十四岁,源氏公子今年十七岁。


    有一日,朝雾弥漫,源氏公子被侍女催促起身,睡眼蒙胧,唉声叹气地将要走出六条邸宅。侍女中将把一架的格子窗打开,又将帷屏撩起,以便女主人目送。六条妃子抬起头来朝外观看。源氏公子观赏着庭中彩色缤纷的花草,徘徊不忍遽去,这姿态真是美妙无比。他走到廊下,中将陪着出来。这侍女身穿一件应时的淡紫面子蓝里子罗裙,腰身纤小,体态轻盈。源氏公子向她回顾,教她在庭畔的栏杆边小坐,欣赏她那妩媚温柔的风度和款款垂肩的美发,觉得这真是个绝代佳人,便口占道:


    名花褪色终难弃,爱煞朝颜欲折难!①


    如何是好呢?吟罢,握住了中将的手。中将原是善于吟诗的,便答道:


    朝雾未晴催驾发,莫非心不在名花?


    她措词巧妙,将公子的诗意推在女主人身上了。当时就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童,姿态妩媚动人,象是为这场面特设的人物,分花拂柳地走进朝雾中,听凭露水濡湿裙裾,摘了一朵朝颜花,回来奉献给源氏公子,这情景简直可以入画。即使是偶尔拜见一面的人,对源氏公子的美貌无不倾心。不解情趣的山农野老,休息时也要选择美丽的花木荫下。同理,瞻望过源氏公子风采的人,都考虑着各人身分,情愿教自己的爱女替公子服役。或者,家有姿色可观的妹妹的人,无不想把妹妹送到公子身边来当侍女,也不嫌身分卑贱。何况中将那样,今日幸得机会,蒙公子亲口赠诗,目睹公子温柔容姿,只要是略解情趣的女子,岂有看作等闲之理?她担心着公子不肯朝夕光临,开怀畅叙呢。此事暂且不提。


    ① 朝颜即牵牛花,比喻侍女中将。名花比喻六条妃子。


    却说惟光大夫奉命窥探邻家情状,大有收获,特来报告。他说:那家的女主人是何等样人,竟不可知。我看此人态度十分隐秘,绝不让人知道来历。但闻生活寂寞无聊,因此迁居到这向南开吊窗的陋屋里来。每逢大街上车轮声响,青年侍女们便出来窥看。有一个主妇模样的女子,有时也悄悄地跟着出来。隐约望去,此人容颜十分俊俏。有一日,一辆车子在大街上开路喝道而来。一个女童窥见了,连忙走进屋子里叫道:右近大姐!快出来看,中将大人从这里经过呢!就有一个身分相当的侍女走出来,向她摇手,说道:静些儿!又说:你怎么知道是中将大人呢,让我来看看。便要走过来窥看。通这屋子的路上有一道板桥。这侍女急急忙忙地赶出来,衣裾被板桥绊住,跌了一交,几乎翻落桥下。她骂道:该死的葛城神仙①!架的桥多危险! 窥看的兴致就消减了。车子里那位头中将②身穿便服,带着几个随从。那侍女便指着这些人说,这是谁,那是谁。她说出来的正是头中将的随从和侍童的名字。源氏公子说:车子里的人确是头中将么?他心中想:那么,这女子莫非就是那天晚上头中将说他恋恋不舍的那个常夏么?惟光看见公子意欲知道得更详细些,又报告道:不瞒您说:我已搭上了一个侍女,亲昵得很;因此他家情况我全都知道了。其中有一个年轻女子,装作侍女同伴模样,说话也用并辈口气,其实是女主人呢。我假装不知,在他家进进出出。那些女人都严守秘密。可是有几个女童,有时不小心,对她称呼时不免露出口风来。那时她们就巧言掩饰,硬装作这里并无主人的样子。说着笑起来。源氏公子说:几时我去探望奶妈,乘便让我也窥探一下吧。他心中想:虽说是暂住,但看家中排场,正是左马头所看不起的下等女子吧。然而这等级中也许有意想不到的乐趣呢。惟光一向丝毫不肯违背主人的意愿,加之自己又是一个不放过一切机会的好色者,便用尽心计,东奔西走,终于教源氏公子和这家的女主人幽会了。其间经过,不免琐屑,照例省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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