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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最后的莫希干人》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詹姆斯·费尼莫尔·库柏 | 发布时间: 621天前 | 29739 次浏览 | 分享到:


“长枪。” 


特拉华战士听到这个非常熟悉的名字全都大吃一惊,从那吃惊的神情可以看出,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在和法国人结盟的印第安人中如此著名的一个人物,已经落到了他们手中。 


“我的兄弟说什么?”硬心肠问道,这种惊讶的声调,远远超出他这个民族惯有的冷漠性格。 


“休伦人从不撒谎!”麦格瓦冷冷地答道,他把头靠在墙上,拉起他那薄薄的披风来盖住褐色的胸膛。“请特拉华人清查一下自己的俘虏;他们会发现一个人,他的皮肤既不是红的,也不是白的。” 


接着是一阵久久的沉默。特拉华酋长走到一边和伙伴们商量了一会,然后就派人去请族中另外几个地位更高的人来。 


当战士们一个个到来时,他们都被逐个地告知了麦格瓦刚才说的重要消息。他们听后都露出惊异的样子,并发出惯常的那种低沉的惊叫声。这一消息就这样口口相传地扩散开去,直到整个营地都大大地骚动起来。女人们都停下手中的工作,来偷听几句从正在商议的战士们口中不慎漏出的话。孩子们都放弃了嬉戏,在父兄们中间串来钻去;当他们听到父兄们由于他们痛恨的敌人的大胆妄为而发出惊叫时,孩子们都以好奇的、钦佩的目光望着他们。总之,这时候,一切工作都暂时停顿了,一切别的活动似乎也都放弃了,为了让这个部落的人们,以他们自己那种特殊的方式,来尽情公开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当激动的心情稍稍平伏一些之后,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便开始认真地研究,在如此微妙和困难的情况下,为了本部落人的荣誉和安全,应该做些什么。在这段大家都很激动的时间里,麦格瓦不仅一直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而且保持着原来靠在墙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看上去漫不经心,仿佛他对这件事的结果毫无兴趣似的。可是,事实上,凡是表明主人们未来意图的每一个迹象,都逃不过他那对时刻警惕着的眼睛。由于他和这个部落多次打交道,深知他们的性格,他可以预知他们决定采取的每一项措施;甚至几乎可以说,在很多情况下,他们自己都还不曾想到的事,麦格瓦已经料到他们将会有的想法了。 


特拉华人的会开得很短。会议一结束,酋长们宣布要立即召开一次隆重的、正式的全族大会,这又引起了大家的一阵骚乱。由于这种大会很少召开,只有在发生极端重要的事情时才举行,那个一直在冷眼旁观的阴险狡猾的休伦人,此刻心里已经明白,他的计划一定要最后见分晓了,于是他走出了屋子,默默地来到营地前面的广场上。这时候,战士们也已经开始来这儿集合了。 


等每个人,其中包括女人和孩子,都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已经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时间所以拖延,是因为召开这样一次庄严的。不平常的大会,必须认真做好一些必要的准备。当太阳爬到营地后面的山顶时,大部分人已经坐定。灿烂的阳光透过高地边缘的树梢,投射在从未有过如此严肃、专注和深切关心的人们身上。参加大会的约莫有一千多人。 


在这样严肃的印第安人集会上,决不会再有急于追名逐誉的人,为争个人荣誉而敢抢先发言,来鼓动参加会议的人进行某种草率的,也许是不明智的讨论了。这种鲁莽冒昧的行动,只会导致早熟的才子永世不得翻身。只有年岁最大、最有经验的人,才配来给大家宣布大会的内容。在这样一个人还未有所行动之前,任何人都不能仗恃他的战功、天资或者是辩才,逞能来插上两句。在眼下这种场合,就连原来那位有资格说话的老年战士,也都默不作声,看来他也由于这件事情的重大而显得心情沉重。时间耽搁得很久,已经大大超过平时常有的会前等待时间;但即使是最小的孩子,也没有流露出不耐烦或者是惊异的样子。多数人都低头看着地下,偶尔也有个别人抬起头来,朝一所特别的棚屋瞥上一眼,其实它和周围的屋子并没有多大不同,只是在防御风雨方面特别考究一点罢了。 


终于,传来了一阵惊动了大家的低语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这时候,刚才讲的那座棚屋的门打开了,有三个人从里面出来,慢慢地朝会场走来。这三个人的年纪都很大,他们的岁数甚至已经超过在场的最老的人;尤其是走在中间的一个,他由两旁的人搀扶着,已经到了人类很少可望达到的高龄。他那曾经是像雪松一样颀长挺直的身躯,现在已经在超过期颐之年的重压下弯曲了。在他的动作里,已经看不到印第安人那种灵活轻快的步伐,而是艰难地一寸一寸在向前移动。一张满是皱纹的黝黑的脸,和技拂在肩上的雪白的鬈发,形成了强烈而奇异的对比,他的头发如此浓密,看起来像是有几十年没有修剪了。 


凭他的高龄,他和人们的血缘关系,以及他对人们的影响,这位老人完全可以担当起旅长的称呼。他的服装华美庄严,但又严格遵守这个部落的简朴风尚。他的披肩是用最好的兽皮做的,表面的毛已经全部去掉,以便画上那些代表他早年战绩的花纹。他的胸前挂满各种勋章,不少是银质的,其中有一两枚甚至是金质的,这都是他漫长的一生中,从白人君王那里得到的奖赏。他手臂上还戴着金手镯,脚脖子上也戴着金脚镯。他头发全都留着,没有剃去,这表明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战了。他头上戴的是顶镀金的王冠模样的东西,上面镶挂着一些更小巧、更耀眼的饰物,顶上插着三根染成黑色的油光乌亮的鸵鸟羽毛,和他那雪白的头发形成了动人的鲜明对照。他的战斧几乎嵌满了银子,猎刀的手柄闪闪发光,简直像一支纯金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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