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

    在魏家过的这个年李莹像是走进皇宫里一样，样样都新奇，从家到院子里都是彩灯照壁流光溢彩，顿顿饭都有鱿鱼海参鸡鸭鱼，有些东西李莹别说吃了听都没听过。李莹对眼前的生活有些沉迷和喜悦，她渐渐地融入到这种大红大紫的日子中来了。在这一个正月里她随着魏武德一家请客访友，在一片赞美声中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自信满满。

        魏小强身上那种纨绔、张扬、虚荣的息气被新奇和富贵遮蔽掉不少。李莹渐渐地接纳魏小强了，她不再排斥他的社交圈子和生活习惯。魏小强更是把李莹当宝一样地爱着护着，他本来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在他的朋友圈子里李莹无论是模样还是学历都是出类拔萃的，这让他在朋友圈子里太露脸了。

        镇子上的宏运楼成了魏家父子的“聚贤楼”，宏运楼是拴马镇上最大最气派的酒楼，魏武德只要是在镇子上请人待客都是在这里，为了方便在这里立了独立账户，一月一结账。这也给魏小强交结狐朋狗友提供了特大的便利，无论吃多少钱的酒宴，他大笔一挥完事，自会有人结账。

        酒喝到一半魏小强出去小解好久没见回来，一桌人等着往下敬酒，胡二明急得说：“这货掉茅坑啦？”李莹知道魏小强酒喝的多，怕出点事忙出去看。

        卫生间的门上吊着一块白色布帘，底下刚好能露出人的鞋子和半截小腿，李莹正要撩门帘，突然被两双扭来扭去的脚怔住了。只听男的说：“看人进来呀！”女的说：“我不管，谁叫你喜新厌旧哩。”李莹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她慌慌张张地跑到雅间门口，两条腿颤抖的都迈不动步了。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勉强走到座位前坐下。

        李莹刚坐下来，魏小强和吴仙仙一前一后走进来。大家一怔，立即都装没事人似的，魏三小咋唬着说：“小王爷，我们以为你掉茅坑里啦，罚酒罚酒。”

        胡二明笑着说：“吴仙仙，你是说猫的？嗅见腥荤就来呀？”

        吴仙仙不管三七二十一，拉把凳子就挨着魏小强坐下。服务员又添了一副碗筷。辛明说：“咱们都喝成这样了，她才来，罚她三杯。”

        吴仙仙说：“三杯就三杯。”说着她自斟自饮连干三大杯。魏小强没事人似地给李莹往碗里挟菜。李莹低着头不敢接众人的目光，好像是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她很想站起身来离开这里，可又没有站起来的勇气，她害怕别人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相。吴仙仙举起酒杯说：“李莹，来咱俩干一杯。”

        李莹猛然抬头怔怔地看着吴仙仙，吴仙仙笑得面若桃花。李莹把目光落在魏小强的脸上，魏小强镇定自若地说：“你别过分了，她不会喝酒。”他又把目光转向其他人举起酒杯说，“来咱们喝。”

        大家的心思都转移到了酒上，没有人再在他们的三角关系上下功夫，也许在他们的意识里，这种事情发生在魏小强身上再正常不过，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李莹把筷子掉到了地下，她弯腰去拾捡，发现吴仙仙一只穿着大红袜子的脚就放在魏小强的脚上，一只手压在魏小强的大腿上。李莹忘记了自己是要拾筷子，她从桌子下面把头抬起来，魏小强和吴仙仙正吆五喝六地劝酒，表面上找不到半点缠绵的迹象。李莹在心里重新认识了魏小强，他的表演竟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李莹怔怔地瞅着魏小强，魏小强喝得脸红到了脖颈，他笑着说：“媳妇儿，你看我干嘛？我魏小强还没轮到要媳妇来管，我是谁？我是魏小强！别人怕老婆，我不怕！”

        李莹说：“谁要管你？”说完冲出餐厅。

        魏小强把李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彻底击碎了，她又回到了刚来时的心境。

        李莹一口气跑到水库边上。北方的二月仍然是滴水成冰，水库上结着厚厚的冰面，日光投到冰面上发射出耀眼的光芒。李莹对着冰面啊！啊！吼叫起来，她的声音掉到冰面上冻结成棱棱角角的冰块。远处有五六个孩子在溜冰车，李莹想起家乡的河，家乡河面上的冰，她和梁军红在冰上溜冰玩耍，她放眼远眺仿佛在冰面的中心看到了她和他的影子，梁军红一身蓝衣，她花袄黑裤，他们在冰面上跌倒又爬起，笑声回荡的整个冰面都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