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宏运楼今天格外热闹。魏武德、魏小强父子俩大摆宴席庆祝元旦，犒劳在这一年里的有功之臣。魏小强三桌，魏武德五桌，一楼的大厅已被占得满满荡荡。小王一干人只好被安排在二楼的包箱内。

　　小王一进大厅正好和走过来的魏武德迎个满怀，他客气地问一声：“魏矿长！”魏武德抬头看到小王身后跟着一帮子人，他愣了一下神，脸立马拉下来，没哼一声直接走过去了。有人喊：“小王！小王！”小王不得不过去应酬一下。这种场合他见识得多了，魏武德每年元旦都要大请一次下属和相交甚密的一些官员。以往这种事情大多都是由他来安排，今天看着这闹哄哄的场面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小王走过去和一些最熟悉的人先握手寒喧：“哇，好热闹？都来了？”

　　人家都以为小王也是魏武德邀请来的，就喊：“小王这边，小王来坐这边。”

　　黄丽梅也以为小王是来她们这边吃的，低声和魏小叶说：“咋脸皮这么厚？”说着起身就要走过来。

　　魏小叶忙拉住说：“妈，今天是爸请人，别让人家看笑话。”黄丽梅忍着怒气勉强坐下来。

　　小王觉察到魏家人的不友好，他佯装不觉，大大方方地和大家打着招呼：“你们吃，我那边还有客人呢。”说着他转身走过来带着大家往二楼走。背后有人说：“听说这小子开商店了？怪不得不在矿上干了。”

　　魏小强一眼就看到和变生走在一起的李莹，正好李莹的目光也投到他这边，他抬起胳膊搭在吴仙仙的肩上。吴仙仙的反应比魏小强还快，她立马把头靠到魏小强的胸前。李莹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扭头跟着大家一起上二楼。

　　魏小强的目光由不住被李莹笨拙的身体牵引着跟到二楼的拐角处。薛根子说：“嗨！魏队长看美女啊？”

　　车队的人大多没见过李莹，有见过一两次的，现在李莹这形象也认不出来了。人们每天见魏小强和吴仙仙形影不离，不用脑子也知道魏小强家里的媳妇过得是啥光景，都感到肯定是魏小强在冷落媳妇。魏小强把目光收回来，抓起酒杯说：“来，干！”说着他自己先干为敬。他又给自己杯倒满酒说，“喝呀？为啥不喝？”他自己又干一杯。

　　吴仙仙着急了把魏小强手上的酒瓶一夺说：“你是怕别人喝了了咋的？”

　　魏小强又从桌上拿起一瓶酒说：“咱今天不醉不归。”

　　小王和李莹的出现，扫了魏家人一大半的兴。除了魏武德依旧满面笑容地和众人推杯换盏，其余人都不同程度的把情绪挂到脸上。受刺激最深的当数黄丽梅和魏小强。黄丽梅当着一家人损李莹：“你们看看她哪讨吃样，能怀个什么种？人家是往高处爬，她倒好扒拉转土找灰呢！”

　　魏小叶看看左右说：“妈，你别说了，看人家笑话。”

　　黄丽梅把声音稍微放低些，但依然一脸怒气说：“要笑话也是笑话她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哪点配不了她？”

　　魏小伟说：“妈，你别光怪怨嫂子，这件事上我哥也有责任呢。”他到底是受了高等教育的人，看问题比黄丽梅要更深入一些。

　　黄丽梅恨声说：“你懂个啥？你哥，哪就是个没出息的种！”知子莫如母，魏小强表面咋咋呼呼，内心那点花花肠子，黄丽梅看得透透的。

　　魏小强这边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他举着酒杯冲着楼上喊：“你开个破门市就想和我魏小强比？我用钱把你砸死，你信不信？”

　　吴仙仙说：“你醉了。”说着要拉他走。

　　魏小强挣扎着说：“我没醉，她是有眼无珠。”说着竟委屈地哭起来。

　　吴仙仙对大家说：“你们喝，我扶他去客房休息一下。”

　　吴仙仙扶着魏小强要上楼，她抬头看看楼上，听到楼上也是吆五喝六地一片哄闹声，她停了一下又转回来把他拉到车上。魏小强含含糊糊地说：“我想回家。想回家。”

　　吴仙仙说：“行，咱回家。”她动作娴熟地坐到驾座上，扭动钥匙，一打方向盘小车嗤溜一下驶离酒楼。

　　楼下魏家一大帮子人的吵闹声不住气传到楼上，李莹表面上满不在乎，可心里总觉得别扭，她隐隐能听到魏小强喊喝酒的声音，还有吴仙仙高声大笑的声音。这些声音让她心里不由地凄凉，她有意无意间总想摸自己滚圆的大肚子。李莹偷偷地对变生说：“我不舒服，想回家。”

　　变生也明白李莹现在的处境，有魏家人在，李莹肯定心里不好受，尤其看到魏小强和吴仙仙。变生说：“我送你。”

　　李莹说：“不用，你和小王招呼客人吧。”

　　变生坚持要送，她说：“这冰天雪地的，你要是有个闪失咋办？还是我送你把，把你送回家，我再回来。”

　　变生拉着李莹正走着，听到背后有人喊：“变生！变生！”她回过头看见吴仙仙开着魏小强的车正得意地向她笑。变生没有理她，回过头来继续拉着李莹走。

　　吴仙仙把车停在她们身边，看看李莹对变生说：“要不要我送你们一程？小强喝多啦，闹着要回家，我们只好先回啦。”说着她回过头来看醉得一塌糊涂的魏小强。

　　变生狠狠地瞪了吴仙仙一眼，拉着李莹继续往前走。后面传来吴仙仙哈哈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