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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冰心全集第四卷》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冰心 | 发布时间: 1013天前 | 28654 次浏览 | 分享到:


东京的杉并区和比较保守的山形县鹤冈市的妇女都挺身出来了。她们成了妇女禁止原子弹氢弹运动的最积极的分子。


广泛的农村妇女,也行动起来了。在农村里有“女教师与母亲会”,在这会里女教师和母亲们讨论着反对原子武器,日中、日苏友好,宣传和平教育,以及其他的妇女切身问题。


她们的刊物是“母之光”。她们发起了“歌声运动”,编了许多歌唱和平的歌曲,广泛地歌唱。


自今年起母亲大会在日本各地积极开会,以妇女团体联合会为中心,像波浪似的,全面扩展。“女教师与母亲会”的会员,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她们义卖东西如手巾扇子之类,来资助赴洛桑世界母亲大会的日本代表的旅费。在日本参加母亲大会是受压迫受限制的,如在山口县就有母亲因参加了母亲大会,她的儿女们就得不到入学准许。但是日本妇女们终于排除了重重障碍,使六月六日至八日的东京母亲大会开成了,到会者两千多人,开会的第三天,日本文部省也派员致贺。就是山口县的第二次母亲大会,到会者也有两千三百多人,市长和县知事都来参加,“每日新闻”还以巨大篇幅登载。


她们还告诉我许多日本妇女在和平运动中的动人的故事,来说明日本妇女怎样从不断的斗争中,取得了自己的权益。在长野县松本市有女建筑短工一百四十五名——这种短工,每日只支工资二百四十元,称为“自劳”——因为参加了母亲大会,资方就要扣她们的工资,当地的“母亲大会”代表就同她们到市土木科和职业安定所要求工资照发,当她们最后拿到工资回到会场上来的时候,大家鼓掌热烈地欢迎她们,庆贺她们的胜利。母亲的胜利,使封建家庭里丈夫和儿子们对妻子和母亲的看法有了改变。日本的妇女们,正在逐步敲开封建的枷锁,和男子们在一起,向着和平的大道迈进。


在农村里妇女开会是有困难的,她们借不到地方。有一次一位妇女被邀到琦玉县做报告,开会地方是在一间小小的自行车店内,妇女们把自行车推到门外,四十八个人围坐下来,热烈地讨论了许多切身问题,如生活问题、物价问题、卖淫问题等等,情绪是极其高涨的。


在日本防卫厅长官宣布学校里要实行军事训练的时候,母亲们也群起反对,她们坚决不要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亚洲的战场上去。


我个人深深觉得,在我离开日本的几年中,日本妇女运动,已走上争取和平的道路。日本妇女是日本人民中遭受战争痛苦最深的一部分。广岛、长崎和比基尼岛的惨剧,在日本妇女的心里是创钜痛深的,她们绝不愿她们的丈夫儿女再作战争的牺牲品,再作原子武器下的牺牲品,她们也绝不愿世界上再有第二个广岛、第二个长崎。


作为第一个原子武器试验地的日本妇女觉醒了,她们坚决反对这万恶的大规模毁灭性的武器,这正义的呼声,在全世界每一个角落里,都得到了热烈的回响。




陶奇的暑期日记-1


1953年7月14日晴


昨天早晨,在发过成绩报告之后,张老师把我留下了。


她笑着问我:“陶奇,你对于你自己的学习成绩满意不?”


我本来自己觉得还满意。我的算术、历史、地理、美术、体育,都是五分,语文、自然和音乐,都是四分;就没有三分的。但是我一想,我还有三种科目是四分的,到底还不算顶好,就说:“我不满意,我下学期还要努力,决心消灭‘四分’。”


张老师问说:“你知道我对你的学习成绩满意不?”


我抬头看看她的脸,说:“我不知道……”


张老师说:“我不大满意!特别是你的作文,你没有尽到最大的努力。”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笑着,可是我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头也抬不起来。


张老师把我拉到她的身边,看着我,很严肃又很温和地说:“陶奇,你是能写的,但是你不好好地写。你的条件比谁都好,你家里有那么多的书。我知道你看的书很多,你姐姐说你把《吕梁英雄传》和《卓娅和舒拉的故事》都看完了。”


我低着头说:“我看书尽是瞎看。我就是看故事,快快地看完就完了。许多字我都不认得,有的时候连人名和故事都记不清。”


张老师笑了起来,说:“你这个形容词倒是用得恰当,‘瞎看’,看完了和不看一样!


看书一定要细细地、慢慢地看。


你这种‘瞎看’的习惯,一定要改。不过你有一件长处,你很会说故事,同学们不是都受听你说故事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说和写就不一样,说就容易,写就写不出来。”


张老师说:“那怎么会呢?话怎么说,就怎么写。”


我说:“我有许多字不会写。还有,我的形容词太少了!


有的时候,我的话很多,就是形容不出来,我就索性不写。”


张老师笑了说:“所以我说你看书要慢慢地看,看每一个字是怎么写的;要细细地看,看人家形容一件东西的时候,是怎么形容的。你说你不会形容,可是我知道你很会学人,我看见过你学郑校长。”


我的脸又红起来了。那是在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偷偷学给大家看的,张老师怎么会看见了呢?!


我笑着没有话说。


张老师追问我说:“你学得像极了,你是怎么形容她的呢?”


我没有法子,就说:“郑校长不是长得很矮吗,所以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踮起脚尖,端起肩膀,用左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扶一扶眼镜,然后就咳嗽一声,抬高嗓子,说:‘孩—子—们!’”说到这里,我看见张老师不笑了,就赶紧停住,说:


“我知道我不应该……”


张老师笑了一笑,说:“我还看见你学过李春生。”


我也笑了,说:“李春生刚来的时候,总是不擤鼻涕,因为鼻子不通,说话总是呜囔呜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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