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美人鱼椅子》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苏·蒙克·基德 | 发布时间: 627天前 | 19381 次浏览 | 分享到:


“老实说,我有时想,我能够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就是因为我可以到小溪里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在小溪里长大的。我和我哥哥都喜欢鸟。我们过去常常到白鹭栖息地里去看雄白鹭跳求偶舞。”我不加思考,脱口而出。如果我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之后,没有倒吸一口气,让喉咙里发出那个细小嘶哑的惊讶声,一切都没什么,压根没什么,我只不过说了几句关于鸟的傻话而已。我脖子发烧,脸一下子红起来,他一定看出来了,我们的接触已经令我春心荡漾。我恨不得转身跑开,就像马克斯那样。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肯定他看透了我的心思,但是他很好心,试图帮我打圆场。他说:“是的,我见到过好多次。他们甩动尖喙,伸长脖子,漂亮极了。”事实上,在刚才的五分钟里,我一直在甩动我的尖喙,伸长我的脖子。“我已经告诉你,我做什么的了,”他说道,“那么,你是做什么的呢?”我站在那里,努力让自己显得挺拔而得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是谁或者我是做什么的。我做过什么呢?为休主持家务?在小盒子里画上景物,然后把一些东西摆在里面?不,我甚至不能说我还在做那件事。而且,迪伊已经长大,离开了家,所以,我也不能再用过去那种轻松愉快的口气说:我是一个全职母亲。“我说道:”你知道,我刚才正准备去看美人鱼椅子。我不该耽搁你。“”你压根没有耽搁我。来吧,我跟你一起去。除非你想一个人。“”好吧。“我说。我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我态度上的变化,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还坚持。他是想跟我待在一起呢,还是仅仅出于客气?


他扶着我的胳膊肘,带我走上了那条通往教堂的小路,他在我母亲面前也使用过这一平常的小举动,但是,当他把手放在我的外套上时,我感到一股电流通过了全身。教堂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我们从教堂正殿的唱诗班座位中间慢慢地走过,绕过圣坛来到半圆形殿堂后面的狭窄回廊里,然后,在一个小礼拜堂的拱门前停住脚步。美人鱼椅子被摆放在一个台子上,台子上铺着深红葡萄酒色的地毯。我注意到地毯上有几处已经磨损得只剩下了绒线。在椅子后面的墙上,有一扇狭窄的天窗,一道散发着霉味、漂浮着锯屑似的光线从窗口照射到椅子上。我走过去,把手放在椅子背上。椅子上雕刻着精细复杂的凯尔特结的图案。两个被雕刻成美人鱼的椅子扶手,仍然漆着绿色、金色和红色,虽然从我上次见到之后,光泽已经暗淡了许多。我没有想到,看到椅子,我会受到那么大的触动,我的眼里立刻盈满了泪水。我的父亲曾经坐在这把椅子上,拍着膝盖,让我爬到他的大腿上。我将自己的脸蛋儿贴在他的粗布灯芯绒上衣上,悄声说:“你在祈祷吗?”因为那是你坐在椅子上要做的事情。你为许多事情祈祷,往往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是,你的祈祷应该得到回答。在母亲对椅子产生那种奇怪的反感情绪之前,她时常给我唱一首歌谣,那是海岛上每一个孩子都熟悉的一首歌谣。坐在椅子上,做一个祈祷,圣女茜娜拉,明天就会给你一个回答。


我父亲悄声回答说:“是的,我在祈祷,但是,不许告诉你的母亲。她会唠叨个没完的。”“你在为什么祈祷?”“为你祈祷。”我坐直了身子,受宠若惊。我的父亲正在为我祈祷,无论他祈祷的是什么——都会实现的。你在祈祷什么?“他用手指尖点了一下我的鼻子。”祈祷你永远是我的旋转女孩。“我注意到托马斯修士还在门口徘徊,好像拿不定主意该留下来还是离开。我用手轻轻地抚摸木雕美人鱼的头发,然后,她的翅膀。”我始终不知道她为什么有翅膀,“我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美人鱼长翅膀。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把这当作是一个邀请,我正是此意,他走到椅子的另一侧,走进从窗口射进来的昏暗、布满尘埃的光线里。阳光在他的戒袍上照出了一道光。”这里的人们认为,她一半是海上女妖塞壬。塞壬既有鱼尾巴,也有翅膀。“她的翅膀使我突然想起了羽毛,想起了求偶舞。”但是,我以为塞壬是坏东西呢。“”你多半在想《奥德赛》史诗中,她们如何诱惑水手触礁,可是,她们原本是海中仙女。她们从深幽之处带来神灵谕示。颇像天使,但是,她们不是从天国而来,而是从大海里来。人们说,这些神谕能够启迪心灵,疗伤治病——所以,塞壬并不总是坏东西。“看到他对这件事情如此熟悉,我脸上一定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微微咧嘴一笑,说道:”我有时候会接替一下毕德修士;他负责这里的导游团。“我听到走廊里有一个拖脚走路的声音,就在礼拜堂的门外,我回过头去,以为会看到某位修士走进来,但是,什么人也没有,我们又继续谈论了一会儿椅子上的美人鱼。他告诉我,他喜欢她们既有翅膀也有鱼尾巴,因为这意味着她们可以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生存,她们既属于天空,也属于海洋,他羡慕这一点。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但是,我并不觉得他是在空唱高调,而是非常有趣,老实说,他拥有这种玄妙的知识,令我感到兴奋。我将目光再一次移到椅子扶手上,装出一副对美人鱼——整个翅膀和鱼尾之谜——全神贯注的模样,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仍然在盯着我看。”你相信那个坐在椅子上祈祷便能得到回答的传说吗?“我问道。”从灵验方面来讲,我不相信。“”你不像游客们那样坐在椅子上祈祷,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我应该说,我以其他的方式祈祷。“”什么方式?“我问道,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这听起来多么唐突啊。我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向别人打听过他们的祈祷生活。”托马斯?默顿曾经写过,鸟是他的祈祷,我猜想,我也有同感。当我在沼泽地里时,我的祈祷最真诚。那是唯一能够在我的灵魂中引起反响的祈祷。灵魂。这个词在我的心中回荡着,我很想弄明白——就像我时常想做的那样,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人们总是在谈论它,但是,有谁真的知道它的含义吗?有的时候,我想象它是一个在人的身体中燃烧的指示灯——从人们称作上帝的那个无形空间中掉出来的一点火种。或者,它是一块湿软的物质,比如一块黏土或一个牙齿模型,上面积累着一个人的经历——无数幸福、绝望、恐惧和美好瞬间的刻痕。我很想向他请教这个问题,但是,我们头顶上钟楼里的钟敲了起来。他走到走廊里,然后,朝我转回身来,甚至从那么远的地方,我也能够看到他眼里的蓝色光芒。“我虽然不坐在美人鱼椅子上祈祷,但是,我要说明一点,这并不意味着它缺乏神力。”钟声又响起来。他朝我微笑着,将两只手插进藏有马克斯的网球的胸幅里,然后走开了。

更多